文轩殿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顾海望的战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陈远思立即旁敲侧击地指出此战失利完全是因为顾海望的轻敌,从他当日说三月便要破敌便能看出端倪。
“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后面的仗该怎么打。奖惩功过朕都会记着,等到此战结束,一个都不会落下。当然,前提是——”叶倾怀顿了顿,道,“到那时这世上还有大景,还有诸卿与朕。”
叶倾怀的话虽然说的很重,却不全是危言耸听。一旦北狄渡过了白水河,整个允州便再无天堑可以据守。
允州南下那便是中州,中州过来便是盛京了。
对于以骑兵为主的北狄军队而言,这一两千里路也不过是三天的路程。
北狄与大景不同,并不受儒家礼仪的管束,历来南下打草谷所经过的村子,不论军民老少都统统劫掠烧杀了。
一旦大景朝廷不复存在,那也说不上什么论功行赏,什么严惩不贷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北狄军队带来的空前危机,又或许是叶倾怀晓以大义的说辞起了作用,内阁很快达成了一致,不再互相指责,再没有之前拖拖拉拉相互推诿的局面。
会议的时间并不长,陈远思和苏红微还有虞江辉的工作主要是人钱粮的事情,三人各自领了任务便离开了文轩殿去办事了,文新中则去了钦天监查问吉日。
剩下顾世海和何青长与叶倾怀商定各军的布置和人选。
天要黑的时候,文轩殿外面的小太监突然进来传话,说兵部侍郎李见云在宫门外求见。
能够不经通传便出入皇宫的只有五名内阁大臣,因此若非急事,一般臣子们都会在第二日的早朝上再报。
李见云此时在宫外请求面圣,想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传。”叶倾怀立即吩咐。
李见云很快被带进了宫来。
但他并不是来面圣的,他是来找何青长的。
“大人吩咐属下,一旦查清图格的身份,便要立即来报。斥候那边刚来了消息。”李见云没有多话,直接对何青长道。
他蹲了一顿,看了看皇帝和顾世海。
“不必顾忌,直接说。”何青长吩咐道。
“图格并不是北狄人,而是我朝允州人,本名楚博良,以前是……”他顿了顿,道,“北都王麾下虎豹骑前锋营的千夫长。”
说完,他掏出一封军报呈递给了叶倾怀。
屋内三人顿时脸色突变。
“大景没有北都王,只有罪臣陆禹行。虎豹骑有多少余党在北狄军中?”顾世海第一个道。
李见云道:“据斥候回报,当年虎豹骑事发时,楚博良率领的前锋营队伍正在北狄境内执行任务,事发后他们这支队伍便失去了行踪,隔年以楚博良为首,这些人在白山中建立了一个名叫行云寨的寨子,做些边境买卖,寨中约有几百号人。三年前,行云寨突然解散,这些人应是投了北狄的军队。”
顾世海蹙了蹙眉,道:“虎豹骑叛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这些人竟然还在。”
说完,他看向叶倾怀,刚要说什么,却见皇帝正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军报,像是出了神。
“陛下?”他不禁开口唤道。
叶倾怀却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盯着军报上的“楚博良”三个字,脑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
上次见到这个名字,也是在军报上。前世允州起兵叛乱的军报上。
彼时,他的名字跟在陆宴尘的名字后面,是叛军的副帅。
叶倾怀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一世北狄的战况会与前世截然不同了。
前世北狄的战事之所以能够被快速平定,或许并不是因为朝廷派出了顾海望率军出征,而是因为丁忧回乡的陆宴尘在允州。
当时,陆宴尘和楚博良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要么是陆宴尘收服了北狄军中的楚博良,从而导致北狄军不堪一击,要么是楚博良主动离开了北狄军队后怂恿了陆宴尘起兵造反。
叶倾怀突然想起先前顾海望出征时,陆宴尘曾进宫向她请命要求随军出征,而且态度非常执着。
莫不是他本就知道什么?
“陛下!”
顾世海一声呼喝将叶倾怀的神思拉了回来。
见三人正看着自己,叶倾怀整理了一下心神,问道:“这个楚博良,为何要为北狄出力?”
三人默了一下,何青长道:“约莫是因为陆禹行和虎豹骑的旧事吧。当年陆禹行通敌叛变,军中大规模连坐,喊冤的人很多,其后几年,允州也因此事发生过几次叛乱,但都被镇压了。”
他沉吟片刻,道:“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竟还有余孽。但如此却也能说得通了,为何北狄的战术突然转变,甚至还会使用我朝的水坝机括。”
“如果制定北狄行军路线的人是陆禹行余党,那他们此次大军出征的目的绝不仅是图谋允州,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顾世海将沙盘上标志着北狄主力军的旗子挪到了盛京的位置上。
这些背井离乡卧薪尝胆二十年的人,驱使他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