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女儿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他所思所念了二十多年的女子就是眼前的夫人。纪侯爷万分激动,怕女儿感觉到他的异样,便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小床上。
而纪婳浑然不知,陷入了她的回忆中。
【娘亲祖籍就在嵇州府,那年正值初春,娘亲正好回嵇州省亲。突遇劫匪进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伤无数无辜百姓。等父亲带兵赶到时,正好瞧见娘亲满身染血,蹲在地上救治受伤的百姓。】
【翩若惊鸿的倩影登时映入爹的眼睑,使得他久久挪不开眼。就在那时,爹爹的心里便永远住着娘亲的倩影。】
【当时娘亲蒙着面纱,爹爹只看到她的一双好看的眸子。根本没有看清楚人。哎,爹爹真是没有勇气,若当时上前询问姑娘哪家小姐,也不会有后面的误会。】
闻听此言的纪侯爷久久惊怔在原地。
夫人是嵇州人?盛禹一百四十二年间,嵇州城也的确发生过一次动乱,乃是附近山匪胆大包天的想要谋反。他临危受命前去支援。
因不知敌方人数,所带去的将士死伤惨重。便是在这时,他看清了女子的眉眼,一眼定情。
可惜对方没有与他有过多的交涉便离开了。因此,他找寻了她三年之久。
再转眼,纪婳已经睡熟了。
纪侯爷轻轻地去抚摸纪婳的小脸蛋,鼻头酸涩难忍,他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在这一刻有了想哭的冲动。
纪侯爷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着急地来到书房,唤来殷政。
“侯爷有何吩咐?”殷政很快就来了,他是纪侯爷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纪侯爷大手一挥,在桌上的宣纸上写上‘嵇州’二字。“你即刻去查一下夫人的祖籍是否在嵇州,另外,拔四个得力的手下时刻保护小姐的安危。”
“是。”殷政应声后离开。
行至外间,朝着梧桐院看了一眼。在他心里,夫人是个极好之人,他想不明白为何侯爷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忘不了那个人。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他也能念二十年之久。
他瞧得出来,夫人是真欢喜侯爷的。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无条件地站在后面支持着他,包括主动上交兵权。
夫人前些日子让他去查春琴,他并没有将之告诉侯爷知晓。他心中笃定夫人不会害纪家更不会害侯爷。
现在侯爷让他去查夫人,他倒有点想不通了。
不过想了想,他认为应该有旁的事,不然,侯爷不会让他拔四个人保护小姐。
四个人啊,当初大公子二公子出生都没有这份待遇。
殷政转身离开。
午后,纪临风有公务要忙,纪玉树便唤心腹左同推着他来到梧桐院。
“就在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行。”纪玉树将左同留在院外,自己则推着轮椅进去。
进到屋内,吃饱喝足的纪婳正昏昏欲睡。听到车轱辘声,一下来了精神。
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偏头朝着纪玉树看来。
开心得手舞足蹈:【大哥哥抱抱,抱抱。】
纪玉树今年方十八,因为腿伤不便,辞官在家。曾经光风霁月的少年,如今却只能郁郁寡欢地窝在府中蹉跎岁月。
两年前,才高八斗的纪玉树高中状元,同年,官拜三品御史。也是同年,陪同太子北恒默去护国寺为皇后娘娘祈福。回来的途中遭到黑衣人行刺。
打斗中腿部中了毒箭。
正是因为此毒,致使他双腿尽废。
谁人不叹一句:天妒英才。
当时,太子和圣上震怒无比,下令彻查此事。结果真查了出来,说是纪玉树的同窗因为嫉妒他,伙同他人雇凶伤人。
此事便就这样结了案。当然,圣上也下旨处死了当时已是户部侍郎的同窗。
纪玉树不是傻的,他当然不相信此事乃是一个户部侍郎就敢做的,更何况当时太子也在,一个不好,官位不保不说,还有可能株连九族。
于是纪玉树让人暗中调查,这一查便查到二皇子身上。
这时,他便知道,那所谓的同窗成了二皇子的替死鬼。
他不知道,其实二皇子也是替死鬼,真正的幕后黑手乃是体弱多病的三皇子,他这些年装病骗过了所有人。
正欲伸手去戳纪婳粉嫩小脸蛋的纪玉树,瞬间僵在半空。
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小妹并没有张嘴说话,也就是说,他听到了小妹的心声。这,这也太荒谬了吧?
不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纪婳的心声又响了起来:
【如此光风霁月的大哥哥却成了皇子间的政治斗争牺牲品,真的很难以接受。空有一身对家国的抱负,却无能为力,大哥哥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纪玉树身心惧颤着。
身下的轮椅与他相伴已有两年之久,旁人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为他示在人前的不再是委靡不振而是云淡风轻。
爹娘总劝他放下心中抱负,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便好。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有多么地不甘心。
他恨,恨二皇子手段残忍,恨圣上包庇自己的儿子。恨天子视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