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
硝子冷淡地瞥他一眼:“真是个脑瘫,我有反转术式。”
“人家~有~反转术式~啦~”五条悟捏着嗓子,细声细气。
硝子最近熬夜太多,只觉得头更疼了。
“你又没受伤,来这干什么,滚!”
“人家只是听说九十九由基前段时间来了嘛。”
“什么前段时间,都好几个月了!”
“太忙了嘛。”五条悟头上的呆毛耷拉下来,“都没时间买喜久福了耶~”
硝子黑着脸,带着杀气盯着他。
白猫麻溜地滚了。
其实他已经不怎么需要睡眠了,可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不是反转术式能治好的。
他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睡着了。
……
高专宿舍,狭小的浴室里,夏油杰仰起脸,冰冷的水流顺着棱角分明的俊脸流了下来。
炎热的苦夏,萧瑟的厉秋,未尽的寒冬。
他闭上眼,口中不断逸出低哑性/感的喘息。
真肮脏啊。
冷彻透骨的水浇下来,却无法熄灭他心中的火焰。
水流进他眼睛里,让他恍惚间想起他坐在她的床上流泪,她捏着他的下颌,柔柔在他脸上吐气。
夏油杰,你真肮脏啊。
他的手颤抖着,缓缓往下。
脑中闪现众多碎片,转瞬即逝,最终占据他视线的,是那一片雪腻肌肤上令人呼吸一窒的艳色。
她月白和服滑落肩头,含笑问他:“不留下来?”
他自暴自弃地伸手,眼尾通红。
水灌进喉中,激起不清不楚的呜咽。
他将头靠在墙上,脸上的冰冷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是水是泪。
良久,他浑身一颤,宛如濒死的鱼被抛起,又重重落入水中。
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充满水雾的空气,眼睛也蒙上一层水。
他看着手上的污秽苦笑,懊恼涌上心头。
收拾完浴室,他披上衣服,静静坐在阳台仰望天空。
她总爱看月亮。
为什么呢?
今夜的月亮如此晦暗,一点也不好看,为什么不多看看他呢?
夏油杰心惊于自己疯狂的念头,却制止不了一遍又一遍的想。
思绪冷静下来后,他才有机会回想柚花裕姬说的话。
蛊母的故事......到底谁是对,谁是错呢?
咒术师虽然祓除咒灵,其中很多人却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论迹不论心,他们祓除的咒灵确确实实保障了一部分人的性命。可是他们又高高在上,看不起普通人,言谈间将其作为猪狗......
那群小孩,固然假意逢迎、为达目的不惜认贼作母,可是他们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啊!生而被丢弃,又被咒灵以人肉喂养,弃暗投明也是没有错的。
蛊母的的确确与人类思想不同,也许在她眼里,那些年长的人类就是食材。究其原因,是孤儿们对亲生父母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极端情绪导致的。
所以她按着她的思维保护他们,不惜杀死身为咒灵的同类,但是从来没有了解过孩子们的想法。她所谓的保护,本质上是一种母亲对稚童高高在上的操控。
当她发现自己保护的孩子是如此丑恶,她的思想开始变得极端。
从一个极端步入另外一个,甚至都没有预兆。
而让夏油杰骇然的是,他竟然恍惚觉得,他与蛊母是如此相像。
多么荒诞啊,千年前的咒灵与千年后的咒灵操术,相像?
可是他们的确拥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理想,一个保护孩童,一个保护弱者。
因为蛊母放不下自己的“大义”,所以滑向深渊,自此屠戮孩童。
那他呢?
这双祓除咒灵、保护弱者的手,有朝一日会握着收割弱者性命的镰刀吗?
他突然感到惶恐。
可是倘若不该保护弱者的话,他这些年呜咽着咽下的咒灵玉,又是为了谁呢?
这些年死在眼前的普通人,明明有自保之力却被惊慌的普通人拖累至死的咒术师、辅助监督......
蛊母为了保护孩子,杀死了她的同类。
他为了保护弱者,明明没有杀死过咒术师,可是他所保护的人,产生了杀死咒术师的咒灵。
没有咒灵的话,一切会好很多吧?
“杀光普通人,不就好了。”
“哈哈,很疯狂的想法呢。”
九十九由基没有否定。这位特级,不怎么做任务,反而出国游荡,寻找着“彻底消灭咒灵”的方法。
比起让所有人都变成咒术师,明显杀死所有非术士更容易吧。
悟和柚花就能做到。
他颤抖着举起手,蒙起眼睛。
怎么办呢?他好像和天内理子当然面临着同一个选择。
可是她已经回家,和亲朋好友享受余生。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骨肉里关于“正论”的大厦崩塌,可他仍然执拗地拿着砖,慢慢叠摞。
有些累了。扔开石砖。近乎报复地等待着它崩塌。
他满身寒气未尽,盯着远处的天光,开始默数,直到黎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