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月从见面第一眼就对裴清渐升起的那些莫名的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当然知道重组家庭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和对方相处融洽,可面对裴清渐如此冷漠的态度,自己绝对不会去做那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是的,她一定会和裴清渐保持距离。
脑海里回荡着这个想法,江望月却发现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起来。
氤氲的水雾将她环绕,刚才还一脸淡漠的裴清渐现在却是卸去了所有尖刺,带着温和柔软的笑意,附在她怀里问她:“你要和我保持距离吗?”
熟悉的淡香通过水汽,如有实质一般,将江望月束缚封锁,她急促呼吸着,没有立刻回答。
怀中的人又将她抱得紧了一点,带着清香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脖颈上,那声音还在问:“真的要吗?”
不想,她从来都不想。
江望月对眼前人的渴望都到了让她心痛的地步,她低下头去想要去吻裴清渐。
可眼前的画面又是一变,方才还在自己怀里温软的人,此刻眼中已经盛满了怒意与失望,死死拽着她的手腕,压抑着情绪向她控诉:
“说好了保持距离,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江望月猛地睁开眼,耳朵里尽是“嗡嗡”的耳鸣声以及她自己急促的喘息,因为出了一身汗,有明显的黏腻感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刺耳的闹铃,拖动无力的身体,爬起来关了闹钟。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星期一”,今天工作日,她早上九点要到岗上班了。
“啊——”
江望月哑着嗓子长长叹息一声,大脑传来一阵刺痛,连大腿骨那里因为车祸而造成的伤口,都传来隐隐的不适感。
大概是因为昨天和裴清渐重逢,自己才会做这么个梦。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回神,她起身,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昨天裴清渐亲手交给她的礼物。
礼盒十分精美,江望月拆得小心翼翼。
也如她昨晚第一时间的猜测,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一条银色的手链。
手链乍一看十分朴素,但如果细细去观察,会发现不管是材料还是做工,都相当精致绝伦。
裴清渐每年送的礼物都是定制的,江望月搜不到价格;并且这些礼物基本上都是外表看起来质朴,但仔细端详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类型。
江望月知道这是裴清渐精心安排的心意,每次看到这些礼物,除了触动,还有如影随形的压力。
在警告她,她和裴清渐之间不仅有感情上的距离,还有更深的,身份地位的悬殊。
这样想着,江望月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夜的裴清渐,与梦最后的画面重合。
“你就这么急着走吗?”
裴清渐压着怒气的声音还回荡在她耳边,而自己回复的是什么来着?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要早点休息的。”
听到这句,裴清渐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大概是被气到说不出来话,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将头扭到了另一边,不再看她。
“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江望月感觉胸腔里传来阵阵刺痛,被裴清渐握住过的手腕处还传来灼热感,将她的力气近乎抽干,拉开车门的动作也不太利索,试了好几次。
好心来送生日礼物,结果被这么冷待,一般人都会不舒服,更何况裴清渐这么个傲气的性子。
江望月心中又升起了浓烈的、对自我的厌弃。
她先对裴清渐升起了异样的心思不说,还屡屡不识好歹,现在连最基本的,好好和对方相处都做不到了。
这么一遭之后,裴清渐或许真的不会再理她了。
心中的钝痛在此时突然变得尖锐,眼前细密的雨幕似乎将江望月困在了原地。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向裴清渐诉说这些年来压抑的情感吗?那样只会徒增彼此的烦恼吧。
江望月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她撑起伞踏入了雨夜之中,准备关上车门。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褪下坚冰的轻柔嗓音,和雨声混在一起,却异常清晰:
“伤口,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