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琛对小皇帝征求自己意见的场景十分熟稔。
从前无论大小事,小皇帝都会问他的意见,无论他在不在意,想不想管。
小皇帝并非只是犯懒地将什么事都推给他,而是一种生疏的示好。
小皇帝在用自己的举动告诉自己,他在乎自己。
只不过从前的应琛不屑,如今的他却有些怀念。
应琛眸中的冷意悄无声息的消融半分。
却不代表他会对觊觎者手下留情。
“傅统领身为影卫之首,想必对律法十分熟悉。”
“擅离职守,危及圣上,傅统领可知该当何罪?”
“死罪。”
傅辰回答的很快,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罪罚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望向应琛的幽暗眼底,也同样蕴着风暴。
沐言正在犹豫昨晚傅辰那样对自己,要不要顺着应琛的意思打他一顿板子,也算让自己出出气,接着傅辰嘴中的死罪两个字就传到了耳中。
傅辰是真的不怕死,还是笃定自己不会杀他?
但沐言唯一确定的是,傅辰不能死。
舔了舔因为紧张而有些干燥的唇肉,沐言攥着绸被的指节紧了紧;
“是朕带他出去的。”
这话一出,屋内又重归于安静。
向小皇帝求饶的人不少,但有谁见过小皇帝替哪个罪人说话的?何况还是以将罪罚揽到自己身上的方式。
从来沉稳得体、宠辱不惊的应琛,当下面容沉得可怕。
章太医被迫在屋内站了许久,实在不清楚此时这屋内几人的情况,见几人许久都不说话,和身旁的林总管小声交代了小皇帝的情况;
“药方上的药稍后我去安排下人煎好,这是些伤药,陛下或许会用到……”
章太医声音并不大,奈何屋内静得连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更何况,这里还有几位练家子。
宁毅最先沉不住气;
“陛下哪里受了伤?只是、只是醉酒,怎么会受伤?”
说着,他也顾不上君臣之仪,急匆匆地往床边走,中途还凶戾地看了傅辰一眼;
“你跟在陛下身边,陛下怎么会受伤!”
事关小皇帝的颜面,章太医也不敢应答,支吾着没敢说话。
沐言见宁毅那来势汹汹地的样子,连忙往床铺里面躲,动弹这一下,身上的难受顿时让隽秀的眉尾皱起,白滑的小脸透出几分可怜。
只能咬着唇忍疼,出声阻止;
“朕身上没伤!”
“你、你快站回去!”
章太医自知失言,连忙找补道,“是、是,陛下身上无伤,这些药是给林总管日常备着,以妨不时之需的。”
林总管接到小皇帝的眼色,快步挡在了宁毅身前,不让宁毅靠近。
“宁将军,陛下并无大碍,只是饮酒玩乐有些体虚,休息休息即可,几位大人不必忧心。”
小皇帝和章太医的遮掩本就牵强,林总管这一番话,几乎是直接将小皇帝出去寻欢作乐还把自己搞伤了的荒唐事抖落了个清楚。
原本只是心存猜想的苏和玉和宁毅立即变了脸色。
苏和玉清逸的脸上满是失意,宁毅则是红着眼喘着气不吭声;
两人盯着小皇帝,都是满脸的苦闷,仿佛自己是错付真心、被始乱终弃的怨男。
这样直白的眼神沐言也有些扛不住,脸上粉透,简直想把嘴上把不住门的林总管扔出去;
“赈灾结束了,朕还特意跑这破地方为民祈福,出去玩玩又怎样?”
沐言强行冷下脸,昳丽的小脸张扬又矜贵,满是无谓。
他是天子,就算真的出去玩了一晚,也犯不着看臣子的脸色。
屋内的人自然都知道这个道理。
宁毅胸口窒闷,憋得那张悍戾的脸有些可怖,闷声闷气地喊了声“陛下”。
林总管离得最近,又记得这位护国将军战场上的凶名,当下两条腿都在衣裳下打摆,但见着这位宁将军还要往床边靠,急惶地伸开双臂死死将人拦住;
“宁将军……”
不仅是林总管,应琛此刻也出声喊住了宁毅。
林总管看不明白,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宁毅,分明是冲小皇帝自荐枕席去的。
宁毅本就是热血冲得有些上头,才想着不管不顾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荐伺候小皇帝的话;
此时被这几人喊住,那点勇气便泄了一半。
屋内这些人看着,他心里那些话也不好说出口了,只能闷声道;
“丰州不比宫内,陛下若要出门,可让臣跟着,好保护陛下的安危。”
虽然脸还是很凶,却没有方才的悍气了。
沐言被这一屋子人搅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