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入睡。
阿汝拿着羲瑶的帛书,出了寝屋站在廊下,就着月光看着其上字迹。羲瑶的字工整秀丽,即使光线不清也能阅读。
她将帛书送去了巫阴那儿。
赢祝犯头疾的事巫阴已是知晓,只是未被召见,夜半更深不好擅自前去。此时披着外衣散着头发屈立着一条腿坐在床边,摇动的光晕里阅读羲瑶要送去给王后的帛书。
帛书上写得是:王上的病症好好修养渐渐便可痊愈,上天不必王后献祭自身以求得王上无恙。王后当珍重自身,上天愿怜爱众生。
阿汝将王寝发生之事述于巫阴,又道:“瑶姬必是吓到了,好在此时已经睡下。这份帛书可要送去给王后?”
巫阴没有截下,“送去吧。”
“诺。”
阿汝应声,接过帛书离开。巫阴望着半开的窗扇外夜幕之上皎白的月,“上天不必凡人献祭以求福?小瑶总是这样心善。”
月色晕染的朦胧天幕中,一只箭矢直入九霄,迎月而去。清晰地映入巫阴褐色的眸底,带起一丝惊诧,“何人?”
翠微殿的庭院,赢弈放下手中的长弓,立于月色之下,“齐昭,何谓天命?商王是天命?神女是天命?”
“那祭司呢?”
齐昭须发皆已半白,瞠目结舌看着方才那遥遥向月的一箭,“公子羿,你,你……”
“你们也觉王上所为诸多不妥,为何上天还要他做王上。”
“我这一箭若是对天,天会震怒吗?”
齐昭踉跄着退后了两步,沉默半晌,“王上所为不妥,可为臣者也毫无办法。王上轻信祭司,给予祭司诸多权利,臣者谏亦无用,恐遭杀身之祸。只是神女,臣以为并非捏造。”
“瑶姬。”赢弈收回望着莹月的目光,回身看向齐昭,“怎知不是为蛊惑王上而捏造?”
“公子羿怎知,神女为祭司所操控,帮扶于公子霁。臣以为,神女以天为旨,听命于天,以救万民。”
“遂公子霁才会向神女示好。”
赢弈思忖着齐昭的话,清冷的声音似自月宫流泻而下,“若王逝霁立为天命,那刑霁以自立,可谓逆天而行?”
“若霁不堪天命,公子羿替立,也算不得逆天而行。”齐昭顺着他的话道。
“神女难道不会为阻碍吗?除去神女,谁知天意?天意若不如人意,又当如何?不如不信天意。”
齐昭回答不上来,略感忧虑,“若逆天而行,恐遭天降罚。”
赢弈抬头望天,“人间诸恶,怎不见天罚?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天。今日这一箭,明日便上诉于王上,天不满王上所为以此警示。”
齐昭愈惊,“假借天的旨意么?”
赢弈闻言笑看他,“如何叫假借,天也未驳斥我啊。”
齐昭一时哑口无言,“这……”
送走齐昭,赢弈回头,见夏妺身着素白薄衫打开了一条门缝正站在后头看着他。屋中并未点灯,素衣如一抹月色莹莹泛白。
“何谓善,何为恶。于小人物,求存苟活,爬得向上,就足够。”
“看得太清,有何好处?羿儿不可对天不敬。”
她话音冷硬,目光阴鸷地望着赢弈,面容在月光之下惨白,说完就合上了门。赢弈神色疏淡,“那神眷顾你了吗?”
次日,宫中流传起昨夜半箭射月神一事,宫道上,园圃旁,都有男女宫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羲瑶还在寝室中睡着未醒。
阳光透窗落到室内,屋中铺满浅金,洋溢着温暖,光柱下细尘旋舞。
鹅黄枕巾上,发丝团团如墨揉在一块儿,羲瑶面朝里侧呼吸均匀睡得尚沉。
巫阴行至窗前停住脚步,侧头隔着窗棂看到锦衾隆出小山包,露出枕上发丝蓬乱的小脑袋。
“少祭司。”阿汝的声音在窗外轻轻响起,未入画中,“瑶姬昨夜睡得迟,不安稳,遂还没起。”
“那便过会儿再叫她吧,奉天殿那儿我去与大祭司交代。”巫阴自屋内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窗前。
赢霁一早因昨夜赢祝头疾之事前往了王寝。花圃旁手执扫帚清扫落叶的男侍与端着铜盘的女侍低声议论,传入他耳中。
“昨夜,王上头疾疼痛难忍,王后险些就要为王上身祭,有人在昨夜里见有箭矢射向月神,你说,莫不是月神发怒,惩于王上?”
“真的?怎会有人如此大胆,是要亡商吗?”
“诶,公子霁来了,别说了。”
赢霁侧头听着,闻言提步踏上石阶进了王寝。
寝殿中,赢祝坐在床沿,素衣松散罩身,蹙眉指腹揉着太阳穴,而殿中还站着大祭司与一些臣子。
“王上,恐是天不满于王上,方才有此一事啊。”
赢祝听来恼怒,“孤奉天至诚,天,如何不满于孤?”
“父王。”赢霁行礼向赢祝,“儿臣听闻您昨夜头疾又犯了,甚感忧心,此时如何?”
赢祝分神答他,“已经无事,多亏了神女。”
赢霁又看向殿中几个大臣,疑惑,“难道除了父王头疾一事,还有异事?”
“宫中传言,昨夜有人冒犯月神,才致王上头疼。”赢仲答他,“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