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高阳很快来到斗虎身旁,盘腿坐在雪地中,跟斗虎一样静静看着白兔的坟墓。
斗虎没打招呼,脸色介于平静和麻木之间。
高阳随手拿起雪中的一瓶黑色指甲油,拧开,在左手大拇指上涂了起来。
高阳从没刷过这东西,手法生疏笨拙,不过无所谓,他只是想找点事情做。
斗虎渐渐被高阳的行为吸引了,他缓缓侧身,头发和肩上的积雪抖落下来,他声音干涩而沙哑:“给我一瓶。”
高阳又随手拿起一瓶,丢给斗虎。
斗虎接过一看,咧嘴一笑:“兔子以前最爱红色,行,我也试试。”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就坐在雪地上,笨手笨脚地涂起了指甲油,涂完之后还相互比较,看谁涂得更工整,最后谁也不服谁。
斗虎心里似乎好受点了,愿意开口说点什么了。
“高阳,兔子每次见你都没好话,你别往心里去,她是这样的,越是在意的人讲话越刻薄,龙除外。”
“知道。”高阳拧好指甲油盖。
“她最初利用你是真的,但后来把你当家人也是真的,当初你跳槽去麒麟工会,她不知情,难过了很久。”
“知道。”高阳将指甲油放回雪地中。
“兔子她啊……”斗虎张着嘴,发现有很多想说,便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总之,如果她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替她道歉,你别讨厌她,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家人讨厌和抛弃,从小就是。”
“不会。”
“那就好。”
斗虎打量着自己的红色指甲,一时有些发笑:“呵,你说这玩意有什么意思,每天涂了擦,擦了又涂,也不嫌累。”
“虎叔。”
高阳终于平静而庄重地说出了淤积在胸口的两个字:“节哀。”
斗虎浑身一怔,顿时泄了气。
他把指甲油丢回雪地中,摸向衣袋,却只找到一个干瘪的空烟盒。
他烦躁地抬头蹭了下鼻头,低声骂了句:“妈的,我回头怎么跟龙交代啊。”
高阳一愣,想起什么“久远”的回忆:“牛尔代夫那次,白兔以为自己要死了,让我给龙留了话。”
斗虎看过来:“她怎么说。”
高阳将原话重复:“队长加油啊,白兔,永远是你的迷妹。”
斗虎先是一愣,接着嗤笑一声,“行,我来帮她转达。”
高阳点点头,四下看看,说:“了了挖过来了。”
“那个有【慧根】的丫头?”斗虎对了了印象不错:“可以啊,是个人才。”
“她通过了我的考核,保险起见你最好也去会会她。”高阳一方面觉得斗虎看人准,一方面也想给他找点事做。
“行,让虎叔我来跟她进行一场深入友好的交流。”斗虎双手往下一拍,撑着膝盖站起来。
他拔出一旁的巨剑,抖掉积雪,大步离开。
“沙沙……沙沙……”
不一会,脚步声便消失了。
确认斗虎已经离开树林,高阳抬高声音:“这里就我了,出来吧。”
……
高阳侧面的树林深处,忽然惊现一片细碎又璀璨的紫色光泽,像是紫月下的幽暗沼泽表面。
转眼,紫色光泽消失,一个人影出现了。
她身材高挑、体态丰盈而优雅,双眼赤红,银发盘起,头戴麻纱蕾丝小礼帽,帽檐挂着黑色面纱,半遮住了美丽而冷艳的苍白面容。
她一身肃穆的黑色复古宫廷长裙,戴黑手套,手上拿着一支紫色冰晶结成的花。
高阳认出是鬼团白露,并不意外。
白露安静地穿过雪地,淡淡地问:“春是哪一个。”
高阳不说话,伸手拨开一座新坟前的积雪,下面是一本小台历,第一页上正好写有“立春”两个字。
白露会意,优雅地半蹲下,将手中的紫色冰晶之花放在坟前。
片刻沉默后,高阳心存感激道:“谢谢你们。”
“呵。”白露冷笑一声,声音慵懒而轻慢:“不用谢我,我并不赞同春多管闲事,但他心意已决。”
“春为什么要这么做?”高阳说。
“我们一生都试图摆脱掉诅咒。春说,既然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至少要决定自己的死亡。”
高阳沉默。
白露站起来:“高阳,我一直很讨厌你,但不管怎么说,没有你,初雪也活不到现在,这是鬼团欠你的情,春的事,就当是扯平。”
“扯不平,我欠你们太多。”高阳说。
白露轻叹一声,“你要真这么认为,那就再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