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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 / 4)


冬你觉得自己会身在何处?”

比起来日不可知,李清赏决定还是说以前的事:“我们一路往北,刚过王召城而进曲城界内,钱袋子丢了,我又无一技之长傍身,和昊儿饿了两日,遇见座月老庙,偷吃了人家的供果,也不知冒犯人家庙里神仙没。”

“不会冒犯的,”柴睢在微弱烛光中望着床帐顶,道:“随之说过出门在外遇见困难时,观庙寺院里供果都可以吃,回头记得报谢便是。”

定国公谢重佛幼时曾在君山道门供奉过十年道家师祖,随之的话非常可信。

李清赏相信此话,她在和首辅那里暂住时,便已设简易香案答谢过一路来的被她叨打扰过的诸天神明。

“除去吃供果,睡凶宅,还有一件事让人印象深刻。”李清赏闭眼躺着,心平气静中浑身疼痛依旧,不过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她忙着和柴睢说话。

柴睢却道:“你要说的啊,可不是我又试探你。”

“啧,真小心眼,你听不听!”李清赏瞥过来一眼,看见太上侧颜在昏黄烛光下透着温暖与柔和。

“听听听,听。”太上连连点头,青丝磨蹭条枕,声音沿着枕头放大地传进另一边贴在枕头上的她人耳朵里,窸窣沙擦声尤其清晰,像摩擦在心头上,每一声都听得人心头有些痒。

李清赏挪开贴在枕头上的耳朵,嘀哩嘟噜说起那次昊儿不得不偷他人钱财的事:“有次我们淋了雨,饥冷交迫,我发烧热,昊儿乞得来剩饭吃,却是无钱看大夫……”

她不知自己在麦秸堆里昏沉睡多久,再醒来时是被昊儿架在几根木棍绑成的架子上往医馆拖。

定是她病得厉害,再苦再难没哭过的昊儿拖着她走,边呜呜抽泣,嘴里边颠三倒四说:“昊儿只剩下姑姑,姑姑千万不能有事,昊儿带姑姑去看病,看了大夫病立马就好!”

七岁稚子艰难拖着架子走,瘦弱肩膀上的麻绳勒磨破稚嫩的皮肉,他哭得愈发无助,无助中开始祈求神明:“老天爷,求你把姑姑的病过给李昊罢,李昊不怕疼也不怕死,姑姑快些好起来……”

老大夫说看病及时,没“烧”掉她小命,二十个钱两幅药把她这条命抓回来,她还寻思哪儿来的钱,昊儿说是大善人施舍,过后始知是他偷了别人钱给她看病。

她一路上都在努力教侄儿做好人行正事,可这件事上,她没有对侄儿说任何话,律法不允许偷盗行为,但没钱看病她会死。

律法不允许而道德上过得去,这个矛盾困扰她至今,她的选择很明确,因为怕死,故此选择违反律法规定,默许了昊儿那次偷钱行为,至于又为何会矛盾,她想大抵是自己矫情,五仓实知礼节,吃饱穿暖不受严寒后便开始胡思乱想。

“我小时候也干过类似昊儿的事,不过因由非你那般涉及性命严重,”柴睢侧身凑过来低语,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我偷过相父的牙牌和钱,牙牌用来偷跑出宫,钱拿去零花了。”

太上也会干这种事?李清赏不由自主跟着压低声音,凑近来好奇:“你小时候很缺钱?”

柴睢来了兴致,寻个舒服姿势躺着,边回忆道:“听说外面一般门庭里子弟有月例可领用,但我以前零花钱得自己去慈济院挣,每月在汴京慈济院做义工五日,相父给发薪银一两,好小气是不是?”【1】

“相父是林敦公?”故武相林祝禺谥号“敦”。

“然也,不过称呼‘林敦郡王’就好,汴京不用“公”字称呼相父。”柴睢答道。

那年母亲亲自操办相父身后事,把礼部呈上来的每篇讣文祭告认真过目,不仅逐字逐句修改十几遍,还修改掉了文中对相父的所有带“公”字尊称,后来京人每提武相林祝禺,则以“林敦郡王”代称,而非习惯性用谥号加“公”字表尊敬。

顺口提罢这个,柴睢开始说自己年少秘密。

大望十年后,相父身体每况愈下,不时出现精神不济情况,春日里监督小东宫念书写文时,相父还会定时躺在春光下的云摇椅里睡觉,小东宫居大内,正是被繁重学业和繁杂政务折磨得头大时,瞅准机会掏了相父随手扔在桌上的荷包。

相父年轻时曾受过很重很重的伤,腰部甚至坠不住玉腰带重量,是朝廷唯一一位穿官服系绦带的,故相父出入禁中的符牌和牙牌不坠腰间,而是被塞在钱袋子里装袖兜,寻常时钱袋就被相父扔在桌子上。

小东宫趁所有人不注意,顺走了相父牙牌以及一把碎银,转头喊上随之和阿照,就这么从相父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玩耍。

屡试不爽。

“后来母亲告诉我,相父打开始便知我顺了钱袋子,”笑意不知不觉爬上柴睢眉眼,相父在的那些年,是太上不用直面风雨的,人生里最最轻松愉快的光景,“相父之所以回回不吭声,不过是因为那些钱原本就是给我花的,相父觉得钱怎么花都是花,只要能教我开心就好。”

“林敦郡王这样好。”李清赏感觉这位英年早逝的武相似乎挺有趣。

“对呀,”柴睢道:“你想想,国之武相还光明正大允许东宫储副偷钱花,你那桩偷钱甚至是为救命,有何可纠结。”

偷钱续命不代表此人不守忠义大道,高呼忠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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