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视野逐渐模糊,他幻觉般地觉得那双澄澈的金眸正在被鲜血填充,赤色氤氲着,在那双眼眸中描摹出他自己的轮廓。 写满无法拯救病人的无力与悲痛。 “劳医生!新的药剂组合奏效了!腹水抽出后没有反复,血生化指标正常,粒细胞下降了!” “劳医生,我们已经向主城申请了药物支援,最快一批今晚就会到,34区有救了!” “劳医生,多亏了您……” “劳医生,我的孩子没事了,真的很感激……” 他快步路过那些报喜和感恩的人,眉头紧锁,直接进入重症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右腿的大腿吊起,膝盖以下的部分却已经消失不见。 “劳医生。”少年冲他虚弱地勾了勾嘴角,“我的指标还好吗?” 他眉头紧锁,翻了翻最新的化验报告,许久才道:“抱歉,感染还在蔓延,截断范围要扩大,可能要全切。不仅右腿,左腿也……” “全切?”少年愣了下,“可我还要踩钢琴踏板啊。右腿截肢还有左腿,可如果左腿也……” “我很抱歉。”他深吸一口气,回避开那个震惊的眼神,“但如果想活着,只能搏最后一线生机。” 少年头缓缓垂下来,头发遮住了侧脸,许久才道:“我听说,药剂已经生效,这场瘟疫有救了。” “是的。” “可我……” “抱歉,你感染得太早,并发症严重,现在要你命的已经不是病毒了。” 一室死寂,少年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块金属怀表,那是一块古董表,指针走起来沉重但清晰,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么,如果截断两条腿,我一定能活吗?” 窒息感爬上劳医生的心头,他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许久才喃喃道:“抱歉,孩子,我只能说有30%的存活概率……但这只是统计,统计在个体身上没有意义,生或死一旦发生,就是100%。” “那……”少年轻轻叩着表盘,“如果不截肢,我还能活多久呢?下个月我要开第一场小型演奏会,大灾厄以后,34区再也没有这样的活动了,附近的小孩子都很期待……” 劳医生吞了一口吐沫,轻轻摇头,“撑不到的……” “那……七天呢?快的话,七天足以筹备演奏会召开,求您……” “抱歉……” “五天?您想尽一切办法,吊住我的命行吗?” “48小时,最多了。” “这样……”少年激烈的语气平静下去,他 紧紧地将怀表攥进手心,纤细的链子几乎要被攥断了。许久,他喃喃道:“那能劳烦您替我把……” 话未完,意识深处剧烈的震颤让安隅猛地抽出思绪。 劳医生双眼已经爆出脓包,眼球被挤爆,打断了他的记忆获取。 他愣怔间,紧握着他的那只手撒开了,那具似乎一直在和什么东西对抗的身体终于软塌下去,静静地,融化在血泊中。 安隅满手满身都是脓血,但终端显示他的生存值一切正常。 他缓缓起身。新衣服沾染了脏污,尽管不可能擦干净,他还是用一块纱布沾着酒精轻轻擦了擦。 “你对着他发什么愣?”流明忍不住问。 安隅摇头,他还没对黑塔汇报过记忆回溯这项能力,长官似乎也默契地替他守口如瓶。 耳机里忽然传来秦知律的声音,“不要透露你的记忆读取能力。” 安隅顿了顿,摇头道:“没有发愣,他跟我说了几句话,声音太小,你们听不见。”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长官对上毫不隐瞒他的空间和时间加速能力,但涉及到时间逆行,哪怕只是意识层面,长官也好像一直在有意识地替他遮掩。 安隅把看到的记忆简单概括了一下,编成劳医生对他说的话同步给大家。 秦知律在公频里说道:“刚刚查询到,钟刻是上一波瘟疫最早感染者之一,最终死亡原因是瘟疫引发的其他恶性感染。在死前接受过一次截肢手术,切掉了右膝以下的部分,但截肢并未能遏制感染蔓延,他拒绝了第二次截肢手术,并在拒绝后的第二天死亡。” 众人陷入沉默,流明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炎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攥了一下他的手,在他抗拒前又迅速松开了,轻声道:“你在饵城长大,见过的悲苦应该比这更多。” 流明眼中空茫褪去,冷笑一声,“见惯了就该麻木不仁?” 那双眼眸坦荡犀利,咄咄逼人地瞪着炎,炎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在这个世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