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道:“寄姐,你自己也盛一碗去喝吧。放心,我不告诉我娘。”
反正,他其实也不想吃鸡蛋了。可是他不能说这话。
不然,明天端上来的就是鸡汤了。
今年天旱,地里收成不如往年。娘又守着他,没有去抢水源。
当然,就是去抢,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抢不过人,但多少能得一点。
所以,收成恐怕只有往年的一半不到。
这种年景下蛋的母鸡就很重要了,毕竟一个鸡蛋可以卖到两文呢。
一天两文,一个月就是六十文,也可以买到不少东西了。
沈寄吞了吞口水,“少爷,我不敢。”
她实在没办法自称奴婢,这也是魏楹觉得她心头没把自己当丫头看待的一个缘故。
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寄姐,真不像是二两银子卖身葬父的丫头。
“就当帮我的忙。”他很想把蛋汤分给他娘,可是她是绝对不会吃的。
魏大娘这会儿到邻居家借东西去了。
沈寄再看魏楹一眼,“少爷你说真的?”
估计这小子是真的不想吃鸡蛋了。
魏楹点头,“嗯。”
沈寄不再客气,自己动手勺了一碗捧着喝。还捞了一大块鸡蛋,狼吞虎咽的就吃了下去。
有点烫,不过顾不得了,魏大娘马上就回来了。
小心的擦了擦嘴,沈寄道:“谢谢少爷!”
真是美味啊!味蕾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
作为一个吃货,这半个多月的稀粥素菜是比‘卖身葬父’这个事实更能打击到沈寄的。
她不是原装的,占了人家女儿的壳,但也把自己二两银子贱卖给他买了棺材。这算是两清了!
她心底其实是半点没拿自己当奴婢看的,所作出的恭敬都是为了取得魏大娘的信任而已。
这个家也的确是没什么别的好吃的。
现在是地里还有菜可以弄来吃,如果吃完了估计就只有咸菜就稀饭。
光是魏楹每日的药就要花费不少银钱。看魏大娘发愁的样子,估计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她不会把自己转手再卖一次换点钱给她儿子抓药吧?
沈寄开始忐忑。
不过,好在看魏大娘的样子暂时没有打算这样做。
这下轮到沈寄奇怪了。
以魏大娘把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珍贵来说,不应该啊。
终于,这一日那副绣图交了货,也领到了五百文钱。
魏大娘明日要出去买米买油。明日是赶集。
魏大娘绣的是什么绣法,作为只认得十字绣的现代人沈寄,当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成品真的是很精巧的。
要是在现代,这样一幅绣图,应该能卖到几万吧。
在这里只卖了五百文。听说还是因为魏大娘手艺实在好,给的高价。
这段时日沈寄和魏楹说的话多起来,也从他口中得出一文钱差不多等于现代一元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元的结论。
悲催,她的身价就是二两银子,等同于一千个鸡蛋。
不过,问题又绕回来了。魏大娘干嘛买她?
二两银子,她得绣这么大的,像屏风一般的绣图绣四幅了。
肯定不会是为了让自己照看魏楹,她好绣图。
因为她日夜赶工,也花了整整一个月才绣完。
这会儿家里正等着钱用。没有所图,她应该不会花这二两银子。
难道,真的是要让自己冲喜。
不行!虽然魏楹长得好看,可他才十五不到,她才不要嫁给他。
等等,魏楹才十五不到,现在的自己更是才八岁呢。
应该不是的。如果是为了冲喜或者给他留后,应该不会买个小孩。
现在天灾连连,二两银子足可以买个十三四的黄花闺女了。
这里头肯定有缘故!
管它呢,明天魏大娘就要去赶集了,她正好可以偷跑。
当晚沈寄送晚饭进去,魏楹忽然说道:“你知道逃奴如果被抓回来会有什么下场么?”
逃奴?谁?
沈寄暗暗心惊,他怎么看出来的?
“少爷,你在说什么啊?”
“你听不懂最好。我是说......咳咳”魏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沈寄只好过去给他拍背。
魏大娘也闻声进来,“楹儿,你怎么了?”
“没、没事。”
魏大娘看着形容憔悴的儿子,“明儿去镇上,娘去镇上请大夫重新抓副药。”
沈寄诧异道:“大娘,不用请大夫来诊脉就直接抓药么?”
魏大娘苦笑,“哪里有钱请大夫出诊?只能把症状描述给他听罢了。”
“呃,请大夫出诊多少钱啊?”沈寄一边喂水给魏楹喝,一边问道。
“到我们这么偏远的乡下地方,至少五钱银子。加上抓药就更多了,还不一定肯来呢。上一次其实也请大夫出诊了。这里穷乡僻壤的,没有好大夫,开不出对症的药,药草也不齐备。”魏大娘喃喃自语,熬了好几宿的眼底透出彷徨无助。
五钱银子,就是五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