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该画展为群展,整个展厅设计以时间为推进点,汇集1960年至2020年期间艺术风格相似的杰出画家的名作,有一些图柳絮宁都曾在教科书上见过。
如果说喜欢跳舞是在江虹绫的逼迫下畸形扭曲成爱好,那么对于绘画的喜爱就是天然。柳絮宁是那一年的高考状元,top院校是供她挑选的存在,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青城建筑院。
高考结束那天,梁安成带着梁锐言与她去和自己的几位老友吃饭。她还记得那家法餐店,在某软件上显示人均八千,柳絮宁觉得是自己高考复习太累了出现幻觉以至于多看了一个零,她眨眨眼,盈亮的手机屏上依然清清楚楚地写着“8000”四个数字。纯吃卖相的餐厅,居然人均要这样可怕的价格。
后来她中途出门上厕所,偶然听见包厢的低消。
比较的心态真是一剂强大而可怕的迷药。
在更夸张的数字面前,八千突然变得不值一提。
其实梁安成还带两人去过更贵的餐厅,这个价格的餐厅对梁安成而言连眼都无需眨。只是长大懂事之后的柳絮宁有了对钱更为清晰的概念,于是变得敏感。
“小柳啊,过几天要填志愿了,准备学什么?”餐桌上的几人原本正对着梁锐言的高考和未来大谈特谈,其中一个叔叔冷不防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其他几人也看过来。
柳絮宁拘谨地笑了一下,没有说具体,只表达了一个笼统概念:“我想学画画。”
另一个叔叔哈哈大笑:“这个好,跟你哥一样,到时候毕业了也去留学读研。”他大概是喝多了,举起高脚杯非要和柳絮宁碰,“那我就提前叫你一声柳大画家了哈哈哈。”
“哦呦,留学是你说留就能留的?美术本来就是烧钱的东西好伐,再加上这留学,这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小姑娘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啊?”身边的阿姨笑眯眯地拦下那个叔叔的酒杯。
“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啦,这种烧钱的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读的,也不是人人都能被叫一声大画家的咯。真喜欢的话么,在家自己当爱好画一下好咯,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啦。小柳这一读,又要麻烦老梁好几年了。”
“不如学点跟起瑞有关的东西,毕业了直接进起瑞给老梁打打白工,就当回报这十几年来住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了。”
这座城市的阿姨说话句句不离各式各样的语气词。柳絮宁听着长大,却还是不习惯。
梁安成皱眉,语气加重:“瞎讲些什么。”
那叔叔使劲使眼色,悄悄拍了下女人。
饭桌上都是人精,气氛才不会因此变得沉重。
“你阿姨就是这样,一张口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是的是的,都是开玩笑的,小柳不介意吧,阿姨敬你一个。”那女人笑着。
梁安成经常夸她是一个聪颖善良、懂事听话,又擅长审时度势的乖巧女孩。可惜了,她已经过了为此利他赞赏而倍感愉悦的年纪。
乖女孩接收到梁安成眼里的深长意味,自然地笑着,举起杯子,低手与女人碰杯。坐下的那一刻,她看见自己白皙的大腿上一道深而红的指甲印,不知道是何时抓的。
艺术是一场需要深造的旅行,没有得到过踏上征途的机会,真让人遗憾。
·
“柳絮宁你腿还没好,走这么快干嘛!”胡盼盼在后面高声喊她,又被工作人员提醒轻语。
柳絮宁没回头,全当没听见。她继续沿着指示牌往里走,三号厅的L4是展会的最后一个部分,名为“发展中的花样年华”,往下是一群青年画家的名字,柳絮宁大多陌生,除了第一行的那个——
梁恪言。
题为花样年华,囊括近几年来优秀青年画家的作品。看得出这展览偏爱梁恪言,将梁恪言自十四岁以来的作品一一展列。
旁边是一张他的半身照,身穿白衬衫,像应付一件并不感兴趣的事情,面无表情,淡然望向镜头。
“啧,这是真帅啊。”胡盼盼和许婷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低低发出由衷感叹。
“你哥有谈过恋爱吗?”胡盼盼问。
柳絮宁摇头。
“这样的人居然没有谈过恋爱。”
“我不知道。”柳絮宁顿了几秒,“我和他其实不熟。”
胡盼盼对此无疑:“也是,梁恪言这人,长的很贵。”
许婷:“什么意思?”
“你看啊,梁锐言就长得很接地气,当然不是说丑,而是如果你努力死缠烂打他也愿意跟你试一试,一起吃地摊烧烤逛七浦路购物街。但梁恪言显然就不是,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起,这也嫌弃那也不屑,一看就很难搞。”
柳絮宁惊讶于胡盼盼居然分析得如此正确。
只是胡盼盼的话题一向过得很快,她将目光落在梁恪言的作品上:“该说不说,他这天赋真是绝了。”
柳絮宁没反驳。
“我上次听别人说,他好像要彻底进起瑞了,以后总该是他接手的。现在就这么忙了,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画画。”胡盼盼说。
许婷刚想跟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