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红尘的无穷烦恼,尘世之中厮混不得不承受的委屈妥协,那庸俗,无奈,违背本心的种种,那无形罗网的束缚,是在都市之中夜深人静之时,想要大吼一声的郁闷。自从修行之后,他才恍然领悟到自己还有另一种选择,看到了天地之宽,世界之大。 是他终于找到了超脱其上的道路…… 久在樊笼里,如困网罗中。 一朝乘风起,复得返自然。 钱晨立身九真湖上,夜色静谧美好,他就这么伐木为舟,横剑膝上,看着月色下的湖面,悠悠飘荡了一夜,除了炼化清气如故,心情是极为放松的,早就将韦家的种种忘在了脑后。 但韦家之中,却还有人为他牵挂了一整夜。 韦泰平前往韦乐成所在的书房问安,他进去看到韦乐成一手拿着香茗,一手持着书卷在读书,看到韦泰平进来,也只是点点头。 韦泰平低声道:“父亲,孩儿已经安排师父住下了。” “你要好好学些本事!”韦乐成悠悠道:“我也就放心了……” 韦泰平眼神闪烁道:“父亲,今天那小道士不过练气修为,还未练就法力,竟然也有一口飞剑。我们韦家,也不过有一口世代相传的剑器罢了……这焦埠镇是我们的地盘。他既然要深入大泽,想必也不会轻易离开。” “大泽之中许多凶险,失踪了一个练气修士,似乎也不是什么奇事。” 韦乐成笑道:“这话是你师父教你说的吧!” 韦泰平神色有些惊慌,眼神登时就散乱了:“师父说,一口飞剑而已,早晚是要传给我……” “蠢货!”韦乐成扔下茶盏,指着韦泰平骂道:“蠢货……人家一分的好处还没落在你手上,你就要为人家杀人?他甄道人贪图人家的飞剑,为什么自己不动手?非要把好处分给你来动手?” “这焦埠镇毕竟是咱家的地盘,任何人动手,都休想瞒过我们。师父他自然只能借助于我等之力?”韦泰平抬头辩解道。 “人家是江湖散人,出了什么事情,人家撒腿便走,远游江湖,甚至跑到海外去。就算是结丹的宗师,又能算到他的下落?我们可是有家有业的……这韦家在这里,还能跑了?”韦乐成恨铁不成钢道。 “可每年那些好运寻到珍贵灵药的江湖客,不是也被……” “那是我们摸清楚了他们的根底……你知道那小道士多少跟脚?这飞剑是长辈赐下的,机缘得之,还是宗门赐予的?人家是道门真传,还是旁门大派出身?亦或世家子弟?拜帖上写个江湖散人……你就信了啊!” “你爹我是号称秃鹫,江湖上都笑话我目光短浅,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但你爹哪次不是先把好处搂在手里,再说其他,你倒好,人家许你一个画饼,还没落在手里一分,你就甘愿冒着风险,为你那师父杀人了!” “如今你师父有求于我们,不吊着他,趁机学点真本事。你倒是逼着人家走啊!” 韦泰平即畏惧,又不解道:“那小道士行踪不定,未必会待多久,把飞剑弄到手了。在慢慢应付我那师父,不是更好?” “人家目的达到,还有你拿走飞剑的机会?”韦乐成冷笑道:“目的达到,不拍拍屁股走远,还留下来等麻烦上门吗?” 韦泰平又说了几句,韦乐成都只掰开了给他说,最后只好不甘心的告退。韦乐成道:“去给你师父拿几炉补气丹的灵药……” 韦泰平心疼道:“这可价值数万两呢!” 这下韦乐成才彻底怒了,他将茶盏砸到了自家儿子面前,道:“干大事的时候,你冲动枉为,花点小钱你反而畏畏缩缩了!杀人的事情你敢随意做,这点钱你就心疼了?废物!你不给人家好处,人家凭什么教你?” “把灵药奉上,请他炼上几炉,偷学都能偷到不少吧!” “有师徒之名,他好意思不提点几句?这才是你能抓住的好处……那年轻道士来历有几分奇异,看气度不是小门小派出身,为父为何不去拉拢巴结,反而选择结好你那师父?他就是道门真传?能助益我韦家多少?” “你师父这手炼丹的本事,却是能光大家业的东西。” “得罪了那些大派弟子,他们都有规矩,能为这点小事把咱们韦家灭门了?得罪了你师父,说不得就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了。这才是尺寸分度……你倒好,敬而远之的人你说杀就要杀,该慢慢打压收服的,你却自甘其下……” “我韦乐成,怎么就生了你个蠢货?” 甄道人看到自家的便宜弟子,恭恭毕敬的奉上几炉补气丹的药材,说送予师父练手用的,他随手抓了抓这些炮制好的上好灵药,心中冷笑:“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