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晨倒是瞧得明白,这两兄弟虽然嘴巴快了一点,却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他们只是察觉了洪四海与空明禅师不愿说出来的事实,因为十二元辰这般装神弄鬼,势必要搅浑正道群雄这一摊子水,所以洪四海这样的正道魁首,不能让群雄和十二元辰还未正面交锋,就开始相互怀疑。 如此必被十二元辰利用。 快言快语兄弟虽然看出来了这一点,但他们生性利爽,不喜欢这种顾忌来顾忌去的。 而且他们的身份不比正道领袖魁首,大家又知道他们日常嘴贱,所以由他们来点破这一点,既能让大家心生警惕,让混在众人之中的十二元辰行事有所顾忌,又不至于让群雄心中不满,倒也最为合适。 同时也让大家对接下来的背叛,有个心里准备。 两兄弟虽然直爽了一些,却也不是傻子。 钱晨从随身的书箱里面拿出铺盖,扑在地上,周围早有四海堂弟子为那些身无长物的豪杰们准备歇息的小榻和被褥。钱晨刚转头就看见黄玉函站在正厅门口,示意自己出来。 他领着钱晨来到一处偏僻处。 左右护卫的弟子刚想要阻止,就看见黄玉函摇头道:“我信得过小兄弟……你们在门外守着便好。” 黄玉函从怀里托出一盒玉匣笑道:“这是府里所藏的秘药,有许多都是名家手笔,我想小兄弟精通于医术,随身却没什么称手之药,所以就把藏在府中的无用之物带来,顺便请求小兄弟一件事。” 钱晨收下药匣应道:“黄兄请说。” “原本预定来参加寿宴的神医齐秋子不知为何没能赶到,小兄弟也看见了。方才堂主脸色不好,右手有些难以受力。今天白天那只鸡的暗算,终究还是伤得堂主不轻,堂主却为了稳定人心,加之一直忙于应付十二元辰的阴谋,所以始终未处理。” “所以我想请小兄弟为堂主诊治一番!” 钱晨自然是满口答应,心中暗道:“齐秋子没到才好,若是齐秋子到了。请十二元辰中的乘雾神君为洪四海疗伤,不出问题才怪……看来我无意之间,又破了十二元辰的一次杀手。” 黄玉函笑道:“我将小兄弟治好的那只药鼠掺给其他病鼠吃,果然毒已经痊愈了!钱兄这一手医道之妙,堪称绝世,五湖厅的诸位英雄只怕还是看低了小兄弟。” 钱晨心中噔的一声,明白了黄玉函想要说什么。 钱晨故意给武林群雄展示的乃是一种刻板的医术,就像是按图索骥,照方抓药,营造的是偶然获得忘尘居士所传医书,所以能对付五毒教传人乘雾神君的印象,他解毒的香囊,药方皆是如此……只有一次,钱晨得意忘形,漏了真本事。 那就是为群鼠解毒的时候,当时黄玉函一副长于世故,庸庸碌碌的摸样,不说其他,只是为了四海堂面子,一掷千金,连老鼠都要治好的形象,未免让钱晨有些看低他。 所以当着他的面前,钱晨假装推导解毒之法的时候,虽然掩饰了几分,却不免失了谨慎,露出了几处破绽。 比如说他用一只老鼠,培育解药,解去所有鼠群所中之毒这一手,就用了五毒教的理念。 岂料黄玉函是一个藏得如此深的人,先前他调度四海堂弟子以及堂中高手,井井有条,显然是心细如发之辈。钱晨先前骗空明大师的说法,顷刻之间就在他那里露出了破绽。如今黄玉函怕是已经看出了钱晨几分真实水平,是和齐秋子不相上下的医道高手。 比起钱晨的伪装,黄玉函的表现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不需要他的时候,表现得让人看低,竟然连钱晨都没有察觉。而需要他的时候,又能力挽狂澜…… 黄玉函一直表现的似乎不精于武学,只是四海堂执掌庶务的大管家,但以钱晨的眼光早已看出,他一身武功直达宗师,乃是一个不逊于五湖厅中任何一个赫赫有名的武道宗师的高手……只是钱晨眼界太高,并不以为这点修为有什么了不起。 现在黄玉函向他证明……这是真的了不起。 他能在四海堂繁杂事务中,修得一身不弱于任何人的武功,能心细如发,调度堂中弟子如臂指使,威望,智慧,武力皆是顶尖之辈,最重要的是扮起猪来,真的就把钱晨这只老虎给隐瞒了过去。 黄玉函看出钱晨的来历蹊跷,却敢冒着全堂安危系于他一身的危险,单独来与钱晨见面,也是在表达信任,这种态度如春风化雨,滋润于无声无息之间,也确实得到了钱晨的好感。 钱晨当即坦然笑道:“些许小心思,让黄兄见笑了。不过黄兄何不拆穿我?而要冒着这般风险与我见面……这似乎不是智者所为啊!” “哈哈……我老黄不是什么智者。只是四海堂的一位大管家罢了。其他也就平平,只有看人的自信才有几分真把握……钱老弟头角峥嵘,不是池中之物。而且……是个好人!” 钱晨笑着摇头道:“黄兄认识我才多久,就知道我是个好人?” “伪装成乘雾神君下毒都不愿意伤及无辜,而是用了一群老鼠和臭虫……还说不是好人?” 这一刻,钱晨才真正的被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惊到了! 黄玉函突然退了一步,对着钱晨恭谨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