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凉瀚记得死在雪里的感受，从冰冷到麻木，当然更多的还是从楼上摔下去的痛楚。
“老夫人，您……节哀。”有人扶着凉瀚，“几月？”
“六月。”
六月飞雪，这是闹什么？赶紧接收了记忆，凉瀚这才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她是将军府老夫人，唯一的儿子战死沙场，尸骨不全的被送回来了，今日是他入土为安的日子。
“将军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您悲伤过度，伤了身子啊，您想想小将军，他才十三，正需要您啊。”
扶着她的是家里的大丫鬟，和将军干净很好，差点就成了通房，后来将军娶了妻，许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她就自梳，一直陪在老夫人身边。
“儿媳呢？”
“闹了自杀，身子不舒服，还在养着。”
“孙儿呢。”
“尚且不知，还在瞒着。”
“罢，入土吧。”凉瀚靠着大丫鬟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是战死沙场，也算荣耀，所以每家路葬哭丧，倒也合衬，只是这场大雪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仿佛真是为了将军下这一场。
只是爵位被皇帝搁置，始终不肯让小将军继承，看上去是觉得将军府式微，要削去整个将军府。
实际上，凉瀚不知道，因为很快将军是被害死的这个消息闹得整个京城人人皆知，加上那场大雪，声势浩大，让皇族必须将将军府高高捧起。
再之后老夫人快死了，敌国士兵因为无人可拦长驱直入，首当其冲受到迫害的就是将军府。
老夫人希望将军府传承下去，希望自己当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额，野心真大。
不过……凉瀚看着自己这苍老的连站都站不稳的身体，觉得这事不靠谱啊，怎么办？
不过好在第二天她就换了个身体，老夫人在将军入葬第二日就死了，而凉瀚现在用的身体是，那位年仅十三的小将军。
……为了称帝，竟然连最后的亲人也要舍弃？凉瀚浑身发冷，明明日头高照，太阳暖暖，融化了积雪，她却手脚冰凉。
“陛下怜惜小将军无人照顾，将小将军请进宫中。”太监过来，直接讲凉瀚接走，带上了两位伺候许久的下人。
“我父亲呢？我祖母呢？我娘亲呢？他们怎么都不见我。”凉瀚仰头看着身边的下人。
实际上这里没谁比她更清楚了，她只是要把这种完全不知情的状态告诉给过来接她的大太监，以及大太监身后的皇帝。
进宫之后过得尚可，毕竟是将军府最后的血脉，因为年幼无为，人丁凋落，反而能让皇帝放心宠着，再加上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宫里一些不受宠的皇子都比不上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十五岁，将军旧部在朝堂上站出来，想皇帝请命让她继承将军的爵位，进入军营参军。
凉瀚一点也不想，那样的日子她经历过，可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不想去。
不过看着皇帝沉下去的脸色，她推迟再三，还是选择了接受。
爵位没降，但是看着皇帝冰冷的眼神，凉瀚觉得这人是想自己死在战场上。明明两年的情分，却没让他半点心软。
她不能死，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比谁都风光，所以凉瀚与一位不愿草草嫁人的公主达成一致，在参军之前，与那位公主结为夫妻。
皇帝念及这个，又把他留在京城过了一年，边关告急，这才想起这事，又要把她送去军队，只是不是从底层爬起，而是声称凉瀚有其父之能，统御六军，击退敌国，皆不在话下。
凉瀚：哦，你真了解我。你怎么知道我曾经把一个战乱世界打统一了？
如果是真的小将军，怕不是会因为这话死了。
可惜凉瀚并没有靠着武艺和领兵打仗的能耐赢得所有人的支持，被推举成了皇帝，而是刚到军队半个月，就因为公主外遇，被叫回京城了。
凉瀚觉得脑袋上的帽子绿油油的。
“不，你没戴帽子。”跟在他身边的下人如今也成了小将，反驳道。
“可我确实很绿啊。”
这回对方没话说了。
凉瀚快马加鞭，昼夜不停跑死了三匹好马，这才在五日从边关赶回京城。
秋天的时候树叶落满京城，踩上去很脆，凉瀚踩碎落叶，先进了公主府。
公主还在，只是身边多了一个貌若好女的男子，两人看上去格外亲密，并不避讳他人。
凉瀚咳嗽几声，希望能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她和公主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是这事闹大了？丢的是她的颜面，也对未来称帝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所以凉瀚才会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都退下吧。”公主拍了拍男宠的手，让人出去，而其他下人看着凉瀚，凉瀚抬头，示意他们出去。对于面前两人的缠绵，她表现得很冷静。
“梓酥，我当日与你的诺言你不会忘了吧。”凉瀚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和路上厚厚一层落叶不同，公主府每一刻都有下人打扫，一片落叶也见不到。
“许我安乐处，换来驸马位。两方皆清白，各自谋欢喜。绝不干扰。”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