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折腾了,我时间有限,咱们就在书房说吧。”
赤鸢和赵长健等人立刻就都退了出去,在外面一字排开,窗口廊下也都分了两人抄手站着。
顾侍郎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吃惊之余又有些放心。
王爷出行也不过就是顾思瑛现在这个排场,她既然能把这个排场摆出来,可见是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顾明仁当先问道,“姐姐,怎么样了?听说陛下今日召见你,我正要去打听消息。”
上下看看石韵,见她神完气足,觉得那句【你没事吧】实在属于废话,不必再问,于是就咽了回去。
石韵也不管顾侍郎父子还站在那里,直接找个位置坐下,往椅子里一靠,老实不客气地看着顾侍郎说道,“这事情还没完,陛下给了我十日时间,这期间还需要大家鼎力相助,我过来就是想和顾侍郎谈此事。”
顾明仁听她竟当面称呼父亲为顾侍郎,不由嘴角抽搐,转头看顾侍郎一眼,发现他倒还能沉得住气,只颔首道,“愿闻其详。”
石韵见他这般识趣,心里还算满意,便将自己在陛下面前替他脱罪的理由说了一遍。
顾侍郎,——
顾明仁,——
这个理由其实石韵当初带人去北镇抚司硬将顾侍郎要出来的时候就用过。
只是大家那时候的注意力都在顾真人带了三千营的将官来北镇抚司寻衅这件大事上,双方当时说了些什么场面话倒是没人深究了。
顾明仁忍不住又看了顾侍郎一眼,发现他那个进了趟诏狱都能沉稳镇定的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且有越裂越大的趋势。
顾侍郎自当年年少轻狂,犯下大错之后就注重养气功夫。
儒家养气,养的是浩然正气;道家养气,养的是先天元气;医家养气,养的是形体脏腑之气。
顾侍郎则承袭陆放翁之志,讲究的是:梦里明明周孔,胸中历历唐虞,欲尽致君事业,先求养气功夫。
他自觉近些年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十分到家,就算还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颇能做到遇事镇定,处变不惊。
不想却被二女儿顾思瑛逼得屡屡破功。
过了半晌后才艰难开口,“你在陛下面前说我是本朝重臣,天降贤良?忠比伯夷,叔齐;贤超比干,闻仲!”
石韵道,“不错。”又有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可费了我不少口舌。”
费了半天劲儿,都是在替顾侍郎说话,想想就不爽。
顾侍郎脸上阵阵发烧,“这——这说得也——太过夸张!”
石韵同意,“嗯,是有点夸张,那姓王的太监鼻子都要气歪了,我从西苑千福阁出来的时候他让我转告你,说你竟干出这般厚颜自夸的事情,实在是有辱斯文!”
顾侍郎,——
顾侍郎发现自己竟然十分赞同王公公的观点!
能自己把自己夸成天降贤良,那可不是厚颜无耻吗,一个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人做出这种事也确实是有辱斯文。
虽然这事不是他干的,虽然他女儿早就不认他了,当着他的面就敢叫他顾侍郎,可外人不知道啊!
相反,顾思瑛能在他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冒着巨大的风险营救他出诏狱,这在外人眼中必然是真正的父女情深,父女情深的背后自然就是父女同心!
顾侍郎扶着儿子的手缓缓坐下,心中头次生出了点生无可恋的情绪——他日后要如何出门见人!
顾明仁震惊过后,对父亲只剩下满心同情,十分体谅地主动替他向石韵说道,“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只怕要影响父亲的声誉,过后咱们还是要想办法澄清。”
石韵却把眼睛一横,“澄清什么,我说他是天降贤良就是天降贤良!”
顾明仁再次震惊,“啊——?”
石韵不想吓唬弟弟,于是转向顾侍郎,眼神冷硬,暗含威胁,逼迫,利诱等等深意。
“我是御赐护国荐善嘉行香沅真人,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说谁是当朝贤良,谁就是当朝贤良!我知道顾侍郎在朝中的官声还不错,但日后更要自律严谨,勤勉奉公,多为天下的百姓做实事,做好事!莫要被人发现名不符实。到时候你自己被人背后指点讥笑不要紧,坏了我的名声我可不答应。”
语气里浓浓的威胁之意让顾侍郎浑身一紧。
倒是暂时能将那股羞愧赧然之情抛开了,静静看了面前的女儿片刻,忽然问道,“你既然已经不再认我做父亲,这次为何还要救我?”
说起这个,石韵就郁闷,几乎要怀疑自己当时是被人道德绑架了。
“是仲瑞霖跑到大营来求我,说你为官清正明睿,是朝中栋梁,若是因搭救虞大人的义举而被奸佞所害,那必然是朝廷之难,百姓之痛!虽然我觉得你没他说的那么好,但以防万一,还是救了吧。”
说完摆摆手,懒得再和顾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