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周悦就睁开了眼睛,他是修士,睡眠只是换个方式休养调息,不需要太长时间。
他微微侧头,白晨雨睡得正香甜,漆黑的睫毛密密低垂着,脸颊睡得粉嘟嘟的,一只手还揪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周悦轻手轻脚地翻身而起,拿过大床里侧那个装衣裳的包袱,翻了翻几年前那些衣裳,琢磨着今天买几件类似的。
就在这时,一个小木盒从衣裳堆里掉了出来。
周悦好奇地拿起那个小木盒,前天晚上他偷偷潜入的时候,就在包袱里看见了这个小木盒,这小木盒约莫巴掌大小,轻飘飘的,上面挂了一把黄铜小锁。
周悦轻轻摇一摇,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滚动声,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这时,白晨雨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唔,仙师哥哥……”
他看见周悦手里的小木盒,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夺了过来,结结巴巴道:“哥哥,你,你怎能偷看人家的东西?”
周悦回过神来,抱歉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白晨雨说得对,自己确实不该随便乱翻十七八岁青少年的私人物品,对方又是个小零,搞不好木盒里面有什么……玉势之类的东西,那就太尴尬了。
白晨雨见那黄铜小锁没坏,又见周悦脸色如常,偷偷松了口气,而后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哥哥早膳习惯吃什么?对了,外面有家陈记包子铺,味道特别好,每次发了工钱,我都会去买他家的包子,哥哥要是不嫌弃……”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嗫嚅道:“我忘了,哥哥是仙师,这种便宜的粗糙吃食,怎能入哥哥法眼……哥哥就当我没说过吧。”
周悦已经辟谷了,其实可吃可不吃,但他看着白晨雨失落的样子,还是笑道:“既然小雨喜欢吃,那我也想尝尝。唔,要豆沙馅儿的。”
白晨雨的眼睛猛地亮了,用力点了点头:“嗯!”
两人其乐融融地用过早膳,而后一同出了门,前往那家苏记布庄的青州分号,给白晨雨买衣裳。
这家店铺虽然是分号,但规模也不小,铺子里摆满了种种华丽的缎子丝绸、男女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悦道:“小雨,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晨雨轻轻抚摸着那些柔滑的料子,而后偷偷瞟了一眼老板娘,压低声音对周悦道:“哥哥,这料子太贵了,三两银子一匹呢。就算买了,我也舍不得穿,还是算了吧。”
舍不得穿……周悦想起包袱里那些分明已经不合身了,但还是崭新的衣裳,心中有些酸楚,立刻豪爽无比道:“你哥我像缺银子的样子吗?你不用管那些,随便选就是了。老板娘,麻烦你给我弟弟挑几身衣裳,要穿着舒服,看着有精神的那种,价格无所谓。”
见来了豪客,老板娘大喜道:“好咧,这位小公子长得俊俏,肤色又白,不挑颜色,什么衣裳都能穿!”
很快,老板娘就挑出了好几套适合白晨雨这种十七八岁少年的衣裳,有天青色的,大红色的,水蓝色的,都非常漂亮精神。
“哥哥,这么多,我穿不了,太浪费了,就像以前那些衣裳……”白晨雨抱着那堆衣裳,还有些犹豫。
“这才几套啊?我都说了,你不用给我节约银子。”周悦又无奈又心疼,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了帘子后面。
白晨雨站在帘子后面,低头望着怀里那件天青色的织锦绣袍,只觉得恍如做梦一般。
五年前,哥哥给他买了人生中第一件自己的衣裳,他在白府的时候,穿的都是下人不要的旧衣裳,后来去了金蕊楼,穿的又是老鸨给的轻透纱衣,他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衣裳。
所以,当年哥哥给的那些衣裳,他根本舍不得穿,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仙师了,那些宝贵的礼物穿一天旧一天,洗一水旧一水,如果不小心弄坏了,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如今,哥哥回来了,还说要报恩,要陪着自己……既然哥哥不会离开了,或许,自己也可以大着胆子,穿一穿新衣裳了。
而且,在哥哥身边,得打扮得好一些,不能太寒酸了,免得丢了哥哥的脸。
打定主意之后,白晨雨小心翼翼地换上了那套天青色的织锦绣袍,又仔细捋了捋头发,这才抿了抿唇,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周悦正低头和老板娘说着什么,听见动静,抬头望来,眼睛登时亮了。
白晨雨换下了破旧的粗布衫子,穿上了这身天青色的织锦绣袍,显得整个人唇红齿白,青春逼人,哪里还有小倌或者混混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富贵人家的美貌小公子,只是神色还有些不自信,怯生生的。
“这不是挺好的嘛。”周悦欣喜地走上去,帮白晨雨理了理衣襟,这时他才发现,白晨雨虽然看着单薄,其实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周悦有些郁闷,随即自我安慰,长得高是好事,不要嫉妒小孩儿,那也太没品了。
白晨雨微微垂眸,看着那些纤长漂亮的手指仔仔细细为自己整理着衣襟,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五年前,哥哥也是这样为自己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