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时日,他画了多少图纸,跑了那车行多少趟,和那些愚笨的伙计‘商量’了多少回,费了多少精力,才出的这么一辆,非常非常非常合他心意的马车。
这不是再订一辆马车能解决的事儿!
纪云汐摇摇头:“不过马车怎么会跑?”
吴惟安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没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反正那会儿,他就是没系缰绳。没系缰绳,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吴惟安轻叹:“我也不知,我明明系好了。可能是路边小孩贪玩,帮着解了罢。”
纪云汐颔首,绕过这个话题,问他:“方远这事,你怎么看?”
闻言,吴惟安敛去脸上诸如悔恨懊恼气愤的神情。
他看了她好几眼,又看了看手中空了的茶杯。
他就说呢,她怎么好心给他倒了茶,还主动提出要再送他一辆马车。
原来在这等着。
吴惟安低头,给自己续了杯凉茶,拿在手心,往后一靠。
风吹起车帘,给凉快的车内带入一丝外头的燥热。
吴惟安从被吹起的帘缝中,望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行人,轻抿了口凉茶,不紧不慢开口:“方远这事,冲你们纪家而来。”
纪云汐微低着头,轻晃着杯中凉茶:“我知道。”
吴惟安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此事最省事的方案,便是别管。总能找到比方远更好的管事。”
只要别管,背后之人就没法陷害纪家。顶多牺牲一个方远。
那方远,就算再有能力,可也不过就是一名普通人。这世间,向来最不缺人,也不缺有能之人。
再多点时间找找,也能找到合适的管事,说不定比方远更好。
只是——
吴惟安轻轻勾了勾唇,看着他那似乎很淡然的夫人:“你能做到别管么?”
纪云汐抬起头,那双明亮坚定的眼,安静看着他,红唇轻启,轻飘飘把问题抛回去:“换做是你,你管吗?”
吴惟安将杯盏放下,发出一声轻响,一锤定音:“管。”
纪云汐挑起好看的眉,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这倒是挺出乎我意料。”
吴惟安不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别看他面容良善,但‘善良’二字向来与他无关。
人在他手里,怕仅仅只是一枚棋。
方远这枚棋子,分量并不重。她以为他会说不管。
吴惟安弯了下眼,面容平和良善,语气温柔缱绻:“救一人,安万人心。他们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的,何乐不为?”
纪云汐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不知当你的人,是幸还是不幸。”
吴惟安耸耸肩,他向来不想这种问题。他看她,随口提醒一句:“刑部大牢怕是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纪家自投罗网,你可以管,但要另寻他法。否则你非但救不回方远,反而会把自己赔进去。”
至于让他想办法帮忙?方远又不是他的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方远暗自将他的四家店生意,引流一部分到纪云汐的四家店下了。
纪云汐看着他,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当我傻?”
吴惟安失笑:“我就提醒一下你。如今你我已成婚,你可莫拖我吴家下水。”
纪云汐没忍住,轻轻翻了个白眼。
她沉吟片刻,和他商量:“我要借用一下你的人。”
吴惟安嗯了一声:“做什么?”
纪云汐道:“方远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背井离乡来到上京城,而且精通赌术。我猜测,她爹嗜赌将她抵给了赌坊,故而她小时候可能在赌坊待过一段时日。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她应该被人买走了。被买走的女子,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应该失手杀了人,杀了之后顺势顶替了男子身份,逃来了这上京城。”
吴惟安颔首:“会试中,方远是最后一名。”
纪云汐:“从方远当我管事到现在,差不多三月的时日。这时间,刚好够人去一趟方远老家,而后回来。那五皇子的人,定然是将真方远的爹娘带来了。我要你的人,帮我找到方远的爹娘。”
吴惟安看她一眼,眼中露出几分欣赏。
他眸中带着笑意:“可以,刚好我要找马。但亲夫妻,明算账?”
纪云汐看向他:“知道,你开个价。”
吴惟安想了想:“市面上找人一般一千两,我要两千两。”他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当然,你也可以另寻他人。”
纪云汐哦了一声,淡淡问他:“一千两和两千两区别很大?”
老神在在的吴惟安二郎腿一顿:“…………”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挺大的,哪怕同床共枕,也是天差地别。
他轻叹口气:“那就说定了,两千两,先付一千,事成再付一千。”
纪云汐弯腰,打开了另一处小暗格,从里头叠得满满当当的银票中抽出二十张,递了过去:“不用,我现在就付全。”
吴惟安:“…………”
就,本来他还挺开心能入账两千两。
可现下,他忽而就没那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