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傅二爷从吏部衙门回来,就从周氏嘴中听说了定国夫人上门替徐衍提亲的事,他惊讶了片刻,凝眉和周氏说:“母亲可应承下来了?”
“母亲倒是愿意的,却说此事还要问过宜姐儿的意思。”周氏心中烦闷,没好气的道:“我倒不知这事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三房还会不情愿的。”
能和徐家结亲是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如今三房有这个造化,倒还清高起来,徐家的门楣是他们能攀得上的吗。
周氏一想到幺女和徐珵的亲事没能成,就气得咬牙切齿的。这么多年她在徐二太太面前做小伏低,每每陪着一张笑脸,就是盼着幺女能嫁入徐家做长孙媳。
徐二太太看不上她嫡出的女儿,徐太夫人却请了定国夫人上门给徐衍提亲,这难道不是打他们二房的脸。
周氏越想越气,砸了手中的青瓷茶盏,屋子里服侍的丫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傅二爷镇定的脱下身上的官服,指了一旁的素云收拾碎瓷片,说道:“你也不必气,宜姐儿和窈姐儿不论谁嫁进徐府都是一样的,咱们傅家都攀上了徐家这门亲。”
只要和徐家结了亲,那自然是好的。
周氏看了一眼丈夫道:“这哪里能一样,若是窈姐儿嫁进徐府,对你的仕途大有裨益,宜姐儿嫁过去,那徐四爷定然是先帮着三房。”
如今傅二爷和傅三爷都是正五品,但傅二爷在京中任职,自视比三房高一头。三房有了徐家的助力,这以后倒是不好说了。
傅二爷低头沉思,随即笑了笑:“官场上的事,岂是一言两句就能定下来的,宛姐儿性子骄纵,嫁进徐府也未必是件好事。”
三弟有多少实才真料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文采再好,也只是流于表面,为人处事优柔寡断,倒被一个姨娘拿捏在手心,朝堂上为人诟病不说,实在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他换了一件蓝色直裰,临出门时嘱咐周氏:“如今当紧的是宪哥儿的学业,他过了院试,再过三年就能参加秋闱了。”
傅家三个房头,三弟膝下无子,宋哥儿又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到头来还是要靠他的宪哥儿撑门楣,就算宜姐儿嫁的再好,以后也不是傅家的人。
周氏想到长子,吐了一口气,三房没有子嗣撑着,也不像是长久之相。
次日一早,长宜去寿宁堂给傅老夫人请安,傅长容笑嘻嘻的恭喜长宜,傅长窈却冷着一张脸坐在周氏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傅老夫人让他们都先回了,留了长宜一个人在寿宁堂用早饭。
长宜昨日想了半天,实在想不通徐衍为何会求娶她,但撂下这些不谈,能嫁进徐家的确是一桩好亲事,还是嫁给徐衍做正妻。
徐衍是徐家长房幼子,她嫁进去也不用操持府中中馈,夫君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说不定她还能得个诰命,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不知为何,她想到要嫁的人是徐衍,心里面就直打退堂鼓。
那可是徐家四爷,她尊他敬他,一直都把他当长辈看待。
未等傅老夫人开口相问,长宜就道:“祖母,我想去寺院进香。”她心里面乱乱的,总是不能静下心来。
傅老夫人倒是没有问什么,笑着道:“你来大兴有几日了,也该出去走走,西山的净慈寺香火旺盛,咱们家都是在那边进香,你这回去正好也捐点香油钱,也算是积功德的事。”说完让刘嬷嬷去内室拿银两来。
长宜手中握着庄田铺子,也是有上千两银子傍身的,她摇头道:“香油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就不用祖母费心了。”
“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陪嫁,你留着先别动。”傅老夫人二话不说塞给长宜五十两银子,“我听你父亲说你在保定的寺院给你母亲供奉了海灯,如今你来了这边,以后就在净慈寺供奉吧。”
长宜也是有这个打算,傅老夫人叫了赵五媳妇过来,吩咐她套了马车,又挑了七八个身强力壮的随从跟着,方才浩浩荡荡的往净慈寺去了。
净慈寺就在大兴界内,马车行了三刻钟就到了,傅家在寺里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听说傅家有人前来上香,寺内方丈早派了小沙弥在山门前等候。
之前长宜曾跟着傅老夫人来过几次净慈寺,往日寺庙里前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今日却很少,净慈寺里种了不少树木,深秋树叶都落光了,留下灰突突的枝干,偌大的寺院难免显得寂寥。
长宜在大雄宝殿进了香,出来看到跟来的媳妇婆子都侯在门外,不由皱了皱眉,这排场未免太大了些。
长宜招了赵五媳妇过来,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歇了,我一会还要去佛堂给母亲供灯,不必都侯在这里。”
赵五媳妇得了话,领着丫头婆子都下去了。
去往佛堂正好路过大悲楼,大悲楼供奉了千手千眼四面观世音菩萨像,高有十丈,三层的木制建筑,殿前刻着汉白玉精雕双龙璧,果然是极气派的。
主仆三人沿着青石板道行路,一面打量大悲楼,在庑廊拐角处有人挡住了前面的去路。
而挡住她们的正是在观音寺遇到的那位穿深色短褐的壮士,徐衍的随从名叫方严的。
方严拱手道:“傅姑娘,在下已经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