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
谢长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他恭敬地请钱先生去客厅喝茶,“先生稍等,大少奶奶人在后院,容我去禀报一声。”
“有劳了。”钱先生微微发胖,他斯文地道,对盛家的佣人十分客气。
谢长里汗津津地把此事告诉了沈妤,“大少奶奶,这位钱先生付的是全款,约定的是五倍违约金。如果要赔偿的话,就要二十万大洋。”
上等的茶叶,一千块大洋一箱,二百箱就是二十万大洋,五倍就是一百万。
这的确是一个难缠的主顾。
沈妤正在后花园和新招来的伙计一起制茶,她解开围裙,拿荷香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去看看再说吧。”
沈妤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并不把这桩订单当回事。
荷香悄悄瞪了谢长里一眼,“学着点,这叫什么,处事不惊。”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也轮到你
来教训我了?”谢长里不服气。
荷香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分家以前,大房二房的后花园是连同的,宋氏和许馨月常常从连同的拱门进来,到鹤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如今,两房撕破了脸,就没必要再做这些面子功夫了。
二房就想要把拱门用转头砌了起来,彻底隔开了。
沈妤想在后花园制茶,二房的人嫌吵,就让人立即在拱门附近砌砖。
有耳朵长的,听见了主仆二人的谈话,将消息传到了二房。
到了正院客厅,沈妤见到了那位钱先生。
“大少奶奶。”钱先生彬彬有礼。
他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圆圆的镜片趁着他胖嘟嘟的脸,十分富态。
沈妤让座,她开门见山地道:“钱先生是为了订单的事情而来吧?我们约定交货的日期是十一月,还有一个多月呢,到时候交不出来货,咱们再谈违约的事情不迟?”
沈妤已经开始制茶,一个半月的时间,就算不能制出二百箱,也能尽可能减少损失。
她这么快就从洪水的事情中爬起来,却是钱先生始料未及的。
他仍旧彬彬有礼地道:“大少奶奶,不是我不讲情面,我是因为相信盛家才把这么大笔订单交给你们的。不瞒你说,我已经联系好了买家,也受了买家的定金。现在黑茶在国外市场仍旧很紧俏,我以为是看好了商机,没想到要亏损这么多钱。”
“我付了你们二十万,实际上是收了国外的客商四十万,三倍赔偿,也要一百二十万呢。就算你们赔偿给我一百万,我还倒贴二十万。”
说到钱上,钱先生手一摊,无奈地叹气。
沈妤道:“所以说,我们会尽快把这批货赶出来,这样大家都能减少损失不是吗?钱先生交货的日期,总不至于在十一月之前吧?”
“可是…”
钱先生皱起了眉头,他刚才的风度彻底没了。
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盛家铁定交不出来货物吗?
沈妤信誓旦旦,堵得钱先生没话说了。
送走这位客户,沈妤扭头对朱进道:“跟着他,看他和谁接触。”
朱进很少抛头露面,他在盛家是生面孔,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是,这位钱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也十分客气,为什么沈妤只怀疑他,不怀疑其他的客商呢?
谢长里和王管事都十分好奇,不过转念想到沈妤做事一向心有成算,就没有多问。
大房能走到今天,全是沈妤在撑着,盛家的人都相信她。
晚些时候,朱进回来道:“钱先生去了天香楼,跟他接触的是天香楼的冯掌柜,后来,冯掌柜去了沈家。”
谢长里和几位管事还在忙着制茶的事情,闻言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这事怎么又牵扯到沈家了呢?
沈妤的眉头轻轻皱着,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沉船是沈家指使。这位钱先生也是沈家安排的,就想要在最后关头推我们一把。”
“大少奶奶怎么看出来的?”谢长里疑惑道,他觉得这位钱先生很普通呀。
沈妤神秘一笑,“多半是感觉吧,他压根不像个生意人,没有生意人锱铢必较的那股劲头,说话就像背书。”
上次在桐城,沈四海买通评委作弊被当场拆穿,看来他还不死心,背地里和盛家较劲。
明确了对方的意图,也知道了对手在哪里,沈妤扭头又开始发愁起来。
“订单的事情不能掺假,可要去哪里买茶叶的资金呢?”
谢长里开始算账,“二百箱茶叶,还都是上等的,从茶农这里买的话,怎么也要五六百块一箱。二百箱,就要十万到十二万,可咱们账上只有一万呀!”
王管事道“上等的茶叶产出量很少,许多茶农一个季节也只能才收一箱半箱的。”
收购茶叶这件事,又是一个难题。
刚应付走了钱先生,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一屋子人又满脸愁容。
这笔生意,原本可以净赚八万,可如今却要
赔的倾家荡产。
二夫人宋氏笑的肚子痛,“沈妤真是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