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回来了
那陆管事还要说话,被匆匆赶来的谢长里截断:“奉老夫人的命令,今后盛家茶坊一应事宜均交由大奶奶和二爷,凡是不服管教者,俱是盛家茶坊不容之人,还望另谋高就!”
他这话一出,将那些人的气焰灭得干干净净,再无人敢说什么阳奉阴违的话。
剩下的事便简单多了。
盛延卿接手盛氏茶坊,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批吃里爬外的管事,又订下规矩,一旦发现有人拿陈茶以次充好,直接扭送官府。
沈妤将辨别茶叶的法子告知小伙计,亲自盯着他们辨别了一会儿,见都上了手,便径自在一旁端茶歇息了。
过了片刻,盛延卿过来找她,亲自为她斟了碗茶,低声道:“方才多谢大嫂为延卿说话。”
沈妤似笑非笑地接过他的茶,“不必谢我,我也只是猜着老夫人的意思办事罢了。只是,很不好意思,又抢了二爷您的风头。”
这是拿那天的话顶他。
盛延卿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那天的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嫂勿怪。”
沈妤抿了口茶水,道:“在这世上,我既无亲眷,也无好友,命如浮萍一般活着,所有的图谋不过是为了能过得自在一些罢了。”
说罢,放下茶碗,招呼在茶坊乱转的荷香:“咱们好容易出来一回,去街上转转。”
盛延卿望着沈妤纤细瘦弱的背影,勾了勾唇。
“大奶奶,二爷原来也不是大夫人口里的‘窝囊废’呀,你看他今日在茶坊里处理事务井井有条的样子,是藏着大本事呢!”
沈妤倒是赞同她这话,盛延卿先前是没机会
展露自己的才能,现下得了机会,腾云化龙还不是一眨眼的事?
“所以呀,以后可别得罪二爷,要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荷香叽叽喳喳道:“我哪里敢得罪二爷?二爷那般品貌,不知道什么样的天仙才能配得起他!唉,说来当初还是二爷替大爷迎的亲呢,只可惜…”
“荷香。”沈妤截住她的话头,轻声道,“这种话往后不可再说了。被有心人听到了,咱俩就大祸临头了。”
荷香吓得吐吐舌头,捂住自己的嘴。
沈妤回头看了眼盛氏茶坊,盛延卿站在门口不知在干什么,长身玉立的佳公子模样,身上却带着杀伐之气。
这样的人,即便是出身不太好,也绝不会被埋没。
仿佛察觉到了沈妤的目光,盛延卿忽然回过
头,两人隔着半条长街遥遥对视。
沈妤心中漏了一拍,垂下眼睫回头便走。
暗暗提醒自己,这里是旧社会,女子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她与盛延卿,离得越远越好。
盛家茶坊开在昌隆街,是数得上来的热闹地段,一路上的小摊琳琅满目。
沈妤上一世没有逛过庙会,现下看什么都稀奇,指着吹糖人的摊子道:“你看,他连凤凰都能吹!”
荷香顺着看去,果然见那手艺人不多时便吹出了个活灵活现的大凤凰,道:“大奶奶想要这个?我去买!”
沈妤还没来得及说话,荷香一扭身便跑过去了。
她只好含笑站在原地等荷香。
“沈妤,你让我好找。”
沈妤只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强硬地将
自己按在了巷角,“胆子变大了,嗯?”
她抬起头,拉住她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剑眉星目英姿勃发,只是眉眼间带着阴郁疯狂,让人有些害怕。
“竟敢趁着我不在嫁给盛延茗那个病秧子,沈妤,你很好!”
“这与你何干?”沈妤垂下眼睫,心里头却忍不住抓狂,这位大哥又是谁?
那人见她这幅冷淡模样,冷笑几声,道:“与我何干?沈妤,你以为你躲到盛家就能逃出我的掌心么?盛延茗连洞房都没撑过便死了,又能给你什么庇护?”
沈妤咬了咬牙道:“纵然这样,我也是盛家的大奶奶。”
那人狠狠地握住她的手腕,如同阴毒的蛇在她耳边吐着信子:“是么?那我们就走着瞧吧。迟早有一天,你,盛家,都是我的。”
沈妤心中一片惊骇。
原主与他究竟什么关系?
她不愿惹事,使劲挣开他的掌控,往巷口跑去。那人紧跟其后,大步流星追上来。
“大嫂。”
盛延卿忽然出现在巷口,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沈淮安,你想做什么?”
那人见沈妤躲在盛延卿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讥笑道:“盛延卿,怎么,你大哥死了,就轮到你护着他的女人了?”
盛延卿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道:“你当别人也与你一样?”
沈淮安脸色极是难看,恨恨地盯了沈妤片刻,扭头离开。
“大嫂还好么?”
“我没事,只是你怎么会在这儿?”沈妤惊魂未定,却不得不掩饰平静。方才那一幕,没被他看
到吧?
盛延卿看了她一眼,那记眼神透露着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然而,他并没有提到,只是淡淡地说,“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