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叶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走马灯一般,浮现他这些年来的一幕一幕。
他的女叫许梦云, 自小到大,他听过最多的话,是旁夸她漂亮又妖冶,她引为豪,美貌是她的武器,让她能够攀附权贵,嫁入当地赫赫有名的叶家。
而那时的叶升荣刚与前妻离婚, 她理所当然地成为叶家的第位夫, 很快诞下叶凛。
许梦云自小就爱摸着他的头,告诉他, 要听话, 要努力,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不努力,是分不到家产的。
年幼的小孩并不明白什么是家产,然而在逼迫下却不得不学得比旁更多,家很大,但也很空, 许梦云不允许他过多享乐,常常玩不了多久, 就会被呵斥着重新坐在书桌前。
他没有朋友,因为许梦云说, 真正成大事者,是不需要朋友的。
想来就是在那时养成了薄情寡欲的习性,他没有说话, 抬头是列满学习清单的墙壁,背后是拿着长尺监督他学习的许梦云,很多天他做梦,都梦到自己是一只从窗户中冲出的鸟,却因为不知如掌握飞行,最后重重摔落在地面。
往往睡醒,冷汗涔涔。
但即使他做得再,捧回再多的奖杯,也改变不了叶升荣的本性。
许梦云看到丈夫越来越敷衍,回家的次数从一月一次变成几月一次,绯闻不断,甚至还有女胆敢找上来。
这故事的走向像极了上一任,许梦云唯恐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因为热情消退被无情地逐出家,不能再过她想要的,这样养尊处优、穷奢极侈的活。
她不能接受,于是开始找各种理由让叶升荣回家,先是让他回来看一看叶凛的奖状,然而后面却渐渐变得无用,她只能选择撒谎,引叶升荣的注意。
她说叶凛下楼踩空,摔得很惨,作为父亲怎么能不回来看一眼?
她说叶凛被烫伤,哭得厉害,企图用心疼,唤叶升荣风流成性的良知。
叶升荣渐渐也觉得厌恶,开始揭穿她的谎言,说要看叶凛的伤口究竟在哪。
就是那一句,他童年的噩梦开启。
许梦云也被巨大的心理压力逼得精神失常,开始采取一些极端的方法,她要的就是叶升荣回家,只要丈夫回家,一切就都还有转机——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于是她开始用皮带、用热水、用尖锐的指甲,一切能够在他身上创造出伤痕和血迹的,都会变成她施暴的武器。
她先还会让他忍一忍,说忍过这阵痛,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们了,这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家,就还有维持的希望。
到后来逐渐变得病态,她开始怨他,怨他为什么不像上面的几个哥哥那样会说话,怨他沉默寡言不会讨父亲,怨他,将自己逼到了这步田地。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为了自己过,也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他。
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泄在他身上。
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被划到大脉,手腕处留下一道十厘米长的疤。
他为随着自己长大、随着自己离开那个不能被称作是家的家,这疤痕会逐渐淡去,然而并未。
它永恒地,像印记一般烙印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告诉他,那是他被利用的童年,将会伴随他每个梦魇,缭绕他的一。
因此再也没穿过短袖。
无论多热的天气,也穿着长过手腕的衬衫,因为衬衣堆叠之下,是童年时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成绩一向优异,逃出那个窒息怖的家之后,终于难得感受到温情,高中班任年事高,待他却像是亲的小孩一般关照,时常接他去家吃饭,冬天还会给他买一件崭新的羽绒服。
那是他收过的最便宜的一件外套,却比前的任一件,都要更加温暖。
老师的孩子并不成器,离叛道又不孝,那时他甚至在想,往后若无赡养老师一家,他代为照拂。
彼时十七岁的少年并不知道,命运正躲在角落,准备给他下一次重创。
直到他的保送名额被顶替的那一天,他清晰地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声阵阵,他站在老师的办公室前,只觉得耳边一阵又一阵嗡鸣。名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他又被当成了工具。
老师对他原竟不是本意,也并非爱他,只是看上他跳级后的保送名额,想对他些,再些,这样事情败露时,他不至于做得太过绝情。
老师哭着对他说,还很年轻,又这么聪明,往后的机会一定还有很多,靠自己也能考上心仪大学,但这或许是我孩子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能不能看在我前对还算不错的份上,就让这件事过去?
他没再问事情的始末,只是荒唐地想,那么多父母都不惜为孩子犯下一个又一个的大错,怎么像他的父母,是从来没有爱过他的。
他没有揭穿这件事,然而还是被学校觉,老师辞退后,学校说要重新将这个名额还回给他,但他没再要,还是选择了高考。
那一年的他是众眼中的天才,跳过一级,远超录取分数线的成绩,就读于全国数一数的顶尖学府。但大学报道的那天,站在熙攘的群中,他清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