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也无雨的早晨,今天的日子是小年。
可能是因为在钟未央面前做“二选一”的选择题做多了,当孙嬷嬷拿着一件粉色绣蔷薇的小袄来给恩姐儿穿时,恩姐儿用小手推开了粉色的小袄。
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孙嬷嬷起初时还没有察觉到特别,把手又伸过来,打算继续帮恩姐儿穿衣。
谁知,恩姐儿不依不饶地伸手去推开,几次三番之后,孙嬷嬷这才明白了:可能,恩姐儿是不想穿这件衣裳!
孙嬷嬷的脸上灿然一笑,她顿时觉得今天很稀奇,以前都是她帮恩姐儿挑衣裳,恩姐儿以前都是乖乖地穿,今天算是破例了!难怪元嬷嬷昨天说恩姐儿是大姑娘了呢!女大十八变,现在可真是不一样了!
孙嬷嬷转身又去衣箱里挑了一件紫色的小袄来,谁知恩姐儿还是伸手去推开,仍旧不肯穿。这样几次三番之后,把孙嬷嬷累得够呛,耽搁了一刻钟才让恩姐儿穿上了正红色的绣石榴的小袄和宝蓝色的裙子,还有一件火红色的火狐毛小披风。
火红颜色的狐皮十分珍贵,这件披风原本是为过大年所准备的新衣,谁知,恩姐儿今天非要穿这一件。
把妆扮好了的恩姐儿抱去见钟未央,孙嬷嬷低眉顺眼,委婉而惭愧地表达道:“少夫人,恩姐儿身上的披风是否要换一件?提前把准备过大年的新衣给穿上了。”
听了这话,钟未央倒是愣了一下,心想:孙嬷嬷这么谨慎,肯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那么,这是恩姐儿自己要求的?
一想到恩姐儿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钟未央觉得高兴,摸摸恩姐儿的小耳朵,说道:“没事,今天过节,穿红色看着更喜气!让如许再给恩姐儿做件新的火狐披风吧。”
如许在一旁笑着吐吐舌头,模样俏皮地说道:“幸好恩姐儿很小,奴婢记得,库房里的火狐毛皮只剩下小半块了!”
钟未央忽然高兴地说道:“记得在新披风的衣带上缝两个大大的花绣球,更好看!”
恩姐儿听见这话,也高兴了起来,仰起小脸看向钟未央,眉开眼笑,伸着小手在钟未央的手心上拍了拍!
如许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故意打趣道:“少夫人现在一点也不心疼奴婢了,奴婢真是羡慕恩姐儿啊!”
钟未央低头和恩姐儿对视着,头也不抬、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徐嬷嬷,等如许把披风做好了,就打赏如许二两银子!”
如许立马用手掩着嘴偷笑!
“好了,恩姐儿去给祖母和祖父请安吧!”钟未央朝恩姐儿说着。她自己因为要卧床安胎,是不能去了。
恩姐儿拉着钟未央的手,不肯走,小家伙那干净澄澈的眼神里写着:你也一起去!
钟未央和她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然后恩姐儿才一脸不舍地跟孙嬷嬷走了。院门口,有四个婆子和一顶软轿在那里等待,孙嬷嬷抱恩姐儿坐进软轿里,今天没有打算走路去青梅院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有个小丫鬟跑回来回话,秋香连忙把小丫鬟的话转述给内室里的钟未央听,说:“恩姐儿被序哥儿带走了,去了大少夫人的仪景轩,序哥儿说要带恩姐儿玩一个上午,等吃完午饭了再送回来。”
钟未央听到“仪景轩”三个字,眉头微皱,瞬间就有点不好的预感。自从知道大少夫人有孕后,她就没有让恩姐儿去过仪景轩!不过,考虑到恩姐儿的身边有序哥儿和孙嬷嬷,序哥儿和孙嬷嬷都很让人放心,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在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会儿。
——
仪景轩内,花木扶疏,屋檐精巧,门帘锦绣,婢女身上的衣裳如彩云,屋宇和院落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气、端庄,并且秀雅!
恩姐儿被序哥儿牵着小手,漂亮的小脸上的表情很高兴,踩着暖和的小靴子,走路蹦蹦跳跳的,一蹦一跳地跳进了仪景轩的院门!
院子里的丫鬟连忙高兴地向大少夫人禀报:“序哥儿来了!”
很快,庄嬷嬷掀开门帘子,从屋内出来,显然是满脸笑盈盈地来迎接序哥儿,但是当她看见恩姐儿的时候,她当即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盆清水被掺入了墨汁一样,混混沌沌之后,渐渐地变成了隐忍的怒气!
问题就出在恩姐儿的新衣裳上!
庄嬷嬷低头盯着恩姐儿,眼神黑幽幽的,心情很不悦,暗暗地心想:奴婢在腊八那天就说了,要用火狐毛给大少夫人肚里的小姐儿做件红色的小披风,好看得紧!谁知,现在这衣裳先跑别人身上去了!你穿也就算了,干嘛穿着这件衣裳跑咱们这仪景轩里来啊?
而且,在庄嬷嬷眼里,恩姐儿不是个吉利的人!这是庄嬷嬷心里的私心和偏见,她虽然不说出来,但是她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庄嬷嬷这会子的心思千回百转,她站在屋檐下没有动,眼睛定定地盯着恩姐儿。原本她今天清早就因为左眼皮乱跳的事情,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再看到恩姐儿在火红色的衣裳下面穿了宝蓝色的裙子时,庄嬷嬷心里的不安爆发到了顶点,像是屋子骤然崩塌了一样!因为大少夫人今天铺的恰好是宝蓝色的床单,盖的恰好就是宝蓝色的被子!这会子,她眼睛里所看见的火红色相映着宝蓝色,就像一大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