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盛大的宴席,也有散场的时候。登上国公府的马车时,钟未央心里只有“无聊”两个字。
国公夫人关心地问道:“阿川,今天有没有人为难你?”
钟未央摇头,道:“大家都不认识我,也没有为难我,就是觉得挺无聊的,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听也可以,不听也可以的那种。”
国公夫人抿起嘴微笑,拉着钟未央的手,轻拍拍。
元嬷嬷笑着补充道:“还有今天的戏太热闹了,奴婢也觉得不大喜欢。”
钟未央觉得谈论这个无聊的宴会也挺没意思的,岔开话题道:“母亲,我有一件事还没跟您说,我想让恩姐儿学画画。”
国公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笑道:“这样打算挺好!画画就像说话一样,想的是什么,都可以画出来。”
钟未央嘴角弯起,笑道:“如果给恩姐儿单独找个女丹青师傅,会不会坏了府里的规矩?”因为府里孩子多,她担心这样会引起别人的闲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国公夫人轻拍她的手,目光一瞬间变得深沉,轻声道:“你想得很周全,恩姐儿和别的孩子不同,不过恩姐儿的生母太过特殊,所以恩姐儿的一举一动都最好是普普通通的才好,不要引起别人的关注,我和国公爷不奢求些什么,恩姐儿是国公府的孩子,所以我们只要她平安就行。”
钟未央圆滚滚的眸子里盛着太多的不适应。
国公夫人微微一笑,神色凄清,继续给她解释:“孙嬷嬷是宫里的人,不只是宫里,外头还有许多人都关注着这个孩子,因为她不会说话,所以才活了下来,她的命是咱们国公府保下来的,最好是这么波澜不兴地过完一辈子,不要引起他人的忌惮。阿川,可明白?”
钟未央心里震撼,艰难地点点头。
马车里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带着沉重,角落里的元嬷嬷偷偷地用衣袖擦拭了眼睛里的泪花。
钟未央心里不知道是酸,还是痛,仿佛装满了大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吁--”马车在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待下了马车,大少夫人笑盈盈地过来扶着国公夫人,察言观色的她关心道:“母亲是不是累了?”
是心累,不是身子累。国公夫人露出一个微笑,没说话。
陪着国公夫人回了青梅院,然后钟未央脚步稍快地往平蒙院走。
“恩姐儿!”
小家伙居然站在门口等她!
蹲在小家伙身后的赵嬷嬷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半扶半抱在恩姐儿腰间的手,跟在后面护着,任恩姐儿朝钟未央跑了过去。
钟未央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抱住了撞过来的小家伙,大大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呵呵的,眼睛里忍不住有泪光闪动。
恩姐儿小胳膊紧紧地搂着钟未央的脖子。
赵嬷嬷笑道:“恩姐儿等了大半天了!连午觉都没有睡!”
钟未央摸摸恩姐儿的头,心里既柔软,又酸涩,抱着她站起来,进了屋。
“她今天好好吃饭没有?”
孙嬷嬷张开口,但赵嬷嬷的声音赶在了孙嬷嬷的前面,赵嬷嬷答道:“我和孙嬷嬷哄了半天,倒是把半碗饭吃完了。”
“恩姐儿,肚子饿不饿?”钟未央问着怀里的小家伙。
恩姐儿只顾着搂着钟未央的脖子,没有回应,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把小脸紧紧贴着钟未央的脖颈,呼吸热乎乎的,喷在脖子上有点痒,偏偏还带着奶香。
钟未央笑一笑,轻拍着她的背,抱着她往暖阁里走,轻声道:“好了,咱们去睡午觉吧!”
如许在一旁摇扇子,孙嬷嬷在屋里守着。两岁的孩子太弱,经不起冰的寒气,所以钟未央现在尽量不在屋里放冰块。
看到恩姐儿的小手指又在柔柔地抠她的手腕了,钟未央知道小家伙是已经睡着了,她自己现在却无法睡着,脑中不断回响着国公夫人告诫的话语,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她既心疼恩姐儿,又疑惑国公府的处境。不停地思量,突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巨大的疑问:恩姐儿不能说话真是天生的吗?
“因为她不能说话,所以才活了下来。”
“她的命是咱们国公府保下来的。”
回想着国公夫人的话,钟未央皱起眉头,牙齿咬紧嘴唇,心里的弦开始一根一根地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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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置身大红罗帐内,身边睡着一个男子,钟未央觉得呼吸压抑,浑身毛孔都像在起鸡皮疙瘩。
当司徒明开口说话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想起他强吻自己的那一幕,钟未央很有冲动要把他踹下床去。
“今天有人难为你吗?”司徒明声音低沉地问道,即使低沉,也仍然带着铮铮的风骨。
“没有。”钟未央轻声答道,身子平躺着,眼睛大大的睁着,愣愣地看着帐顶。
司徒明问:“见到灵寿公主了吗?”
钟未央:“没有。”
司徒明又问:“你今天不高兴?”
钟未央:“宴会很无聊。”
司徒明发出低沉的笑声,道:“要不要明天跟我去城外骑马?那里有很乖顺的矮脚马,腿很短。”
钟未央稍有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