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昭也在这次董卓的宽容里尝到了甜头,反正总不用跟待在监狱一样在皇宫里窝着了。当踏出庄严巍峨的朱雀门,路过皇宫门前树立的九根盘龙柱时,他还有点恍惚,他被强行按在皇宫中一年多,如今终于有幸能够得见宫外风景。
身后的几个内侍止步在宫门口,荀昭看着阳光照射下朱雀门划出了一道极为明显的阴影,属于那座深宫的人止步于此而后垂眉转身返回。
司空府离着皇宫并不远,与司徒府还有太尉府并排列在皇宫东侧,远远的一袭青衫如风中摇曳的杨柳枝,荀昭眯眼看清了来人,不禁笑逐颜开:“文若!”
荀彧接住了他,荀昭的额头抵在他肩胛处,荀彧皱起眉:“怎么清减了这样多?”就这样轻轻抱着都能感受到明显的肋骨痕迹。
“在皇宫总要谨言慎行,哪里比得上在家中自在?”荀昭恋恋不舍地脱离开他馨香满袖的怀抱,望着碧蓝的天空,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实的微笑。
雒阳虽为京都,但是街道上的人却稀稀疏疏,远远称不上繁华两个字,来司空府的这一路都寂静无声。
“元儿”,荀爽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荀昭的头发,原本称得上清隽君子的一代硕儒竟也早生华发,不过一年而已,就好像衰老了十几岁。
“慈明”,旁边的蔡邕微微摇头,有点无可奈何道:“大势已成,今后自不必承受那分离之苦。”
荀昭微微皱眉:“师傅,颍川韩氏、汝南袁氏、北海孔氏,董卓一口气封赏了如此多的官员,这是谁的意思?”
“太傅袁隗。”
“汝南袁氏……”荀昭略微沉吟,虽然袁绍与袁术逃出雒阳,但是汝南袁氏家主袁隗仍然高居太傅之位,袁基也是九卿之一的太仆,位高权重。
“袁公位居太傅,若袁绍、袁术擅自起兵该当如何?”士族门撺掇着让董卓封赏的也太明显了,冀州牧、兖州刺史、豫州刺史、济北相等等几乎把北方的几个州都囊括起来,要是造反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汝南袁氏根基在此,袁绍、袁术不敢乱来。”荀爽第一个摇头,董卓敢大肆提拔士族,也是手里捏着士族这一大家子人命。
荀昭想了想历史上著名的十八路诸侯讨董,心里暗自叹息,他们是真的低估了袁绍的狠辣与果决。
“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孩儿想去拜访一下袁太傅。”
“你刚从宫里出来就去太傅府上,会不会太急了些。”荀彧清澈的眼睛如湖底的碎冰,眸光中满满溢出的都是担忧。
荀昭心中一暖道:“越是坦荡董卓才越能放下疑心,何况我这次去不过是去表达谢意,毕竟能自宫中重获自由多亏了太傅。”
荀爽同蔡邕对视一眼,荀爽捋须道:“记得说话做事需小心斟酌,不可让董卓发现什么端倪。”
望着荀昭与荀彧并行而去的背影,俱是翩翩少年,纤瘦却坚定,荀爽轻啜了一口清茶,默然片刻道:“元儿担心的其实不无道理。”
“汝南袁氏做出了抉择,我们也只能跟着走。”蔡邕的眼睛如同一汪沉静的泉水,想起自己以往在溧阳的悠游岁月,青山绿水,一双女儿承欢膝下,他垂下眼睛,手指轻轻划过圆润的杯壁。
夏天的灼热逐渐褪去,习习秋风打在空荡荡的衣袖上,朵朵金桂如同灿金闪烁光辉,这是别人眼里的,荀昭目光发亮地看着小小的黄色花蕊。
“文若”,荀昭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一双眼睛带着希冀道:“想吃桂花糕。”
荀彧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排排而立的桂花树:“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再行采摘?”
荀昭在皇宫早就锻炼出了上树的好本事,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昭自有办法。”
桂花树有的已经有了些年头,有的却还稚嫩着,荀昭看了一眼可怜的小细树颈,不忍心折腾它,环顾一周还是把目光锁定在中间那颗最为粗大的桂花树上。
荀彧远远看着他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在那颗桂花老树前站定,攀着树枝,如同一尾灵巧的白鱼游了上去。
“元儿!”
荀昭踩着树杈,满眼笑意地看着底下的荀彧:“文若!怎么样?我就说我有办法。”说着便坏心眼地抱着一根树杈摇晃起来,星星点点的桂花如碎金落在底下青衣郎君的发间。
荀彧无奈地看着树上的人:“这样成何体统?快些下来罢。”
荀昭坐在树中央,素白衣衫中已经兜了满满一包桂花,他并未理会荀彧劝说的话语,反而悄悄往树后一躲,眼睛亮晶晶道:“文若,你要不要也上来看看,真的很好玩!”
树上人只露出小半张莹白的脸,满含着愉悦的波光,荀彧真是好气又好笑道:“在宫里竟没能磋磨掉你这跳脱脾性。”正当他还要说教一阵,忽然听闻树上人道:“文若!我要下来了。”
荀彧连忙去看,那一点素白如同飞羽,眨眼的功夫整个人便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怀里还坠这那一包桂花,荀昭真心实意道:“兄长爱香,这桂花也别有一番清新风味,不若日日簪在鬓上,更添芬芳啊。”
“你!”荀昭见他恼了,连忙一路朗笑跑开,他身体好,远远地将荀彧落在后面,进门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