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虽然已经上了年岁,生意那却是中气十足,有些不符合他年纪的浑厚。
王熙凤依言换了只手,心里也是真的有了些许好奇。
她知道,以王子腾夫人的谨慎,方才必定已经寻机暗示过这陈太医该怎么说话了。
便是没有,王熙凤之前在空间里也已经从中药库里取了一小瓶药丸出来,那是伪装脉象,让人脉象虚浮无力的,一般人便是诊脉,也只能诊得出她气血两虚,小产后亏了根本的脉象。
不过王熙凤是真心不喜欢化这样的病残妆,加上从前也不怎么化过妆,因此她对自己这个惨白的面容并不大自信,如果不用观面相,那隔着帘子也不错。
果然,陈太医诊脉后略一思索,便如王熙凤所料,说了些孕期调养不当,小产后又失于调养,两相叠加,病情愈重,急需调养的话。
听他说起孕期调养不当的话,贾母脸色便已有些不好,到底顾忌着外人。
王子腾夫人也便不和她多话,只是笑着请陈太医开了个方子,听贾母说起,便又交给贾母,由着她吩咐外头探春去誊抄一份,自己则亲送陈太医出去了。
计议已定,王熙凤这边也不着急。
看着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却不着急走的薛宝钗,王熙凤主动问她:
“宝姑娘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谢谢你这么信任我,竟向老太太举荐我管家理事。
只是从前也不见你如此赞颂于我,今儿却是这么说,我却是有些不解了。”
四下无人,薛宝钗此时脸上的笑意却是少了几分,多了些端详意味,隔着床边的帘子,看着自己这个从未亲近过的表姊妹。
王熙凤撩开了帘子,对旁边平儿道:“去小厨房看看,有汤没有。便是要走了,总也要吃饱了再说。”
平儿知道她这是刻意要支开自己,有心留下,到底不敢违背了王熙凤,只好快步走了出去,想着早去早回便是。
“凤丫头这是要干什么?平儿是素来跟着你的,难道你竟连她也不信?”
薛宝钗问,算来也是第一次和王熙凤这样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形下说话,感觉总有些别扭。
“你也说了,我从前没怎么夸赞过你,可见和你不熟。
既然不熟,你总是这样‘凤丫头’地叫我,不觉得别扭?我记得,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吧?”
她说话不喜欢直接,王熙凤却更不耐烦兜圈子,干脆直接问她,
“至于推荐你管家,你不用理解,只问你自己,你不想吗?”
薛宝钗再没想过她说话这样直白,一时间竟有些噎住。
只是她反应也快,立刻便笑了起来,问她:
“谁说我想的?
不过是前几日去给老太太请安,我妈见了太太有些顾不过来,因说起家里管事艰难,多亏了我,也不过是几句夸赞,谁知太太就认真了,竟拿着几件事来问我。太太既问,我怎好不答?
既答了,她又要我去办,我总不能推脱。也不过这样,协同办了几件事,都是暂时的,怎么你就说我想管家了?
如此推断,岂不有失偏颇?
这是咱们姊妹要好,没什么嫌隙,若是旁人这般说我,我岂不是冤枉?”
“你也知道这样推断是在冤枉人,那就没事不要总说我不看书等等。也千万别说你是在玩笑,我和你,真的没那么熟。”
看书的时候,她就对这个抓住任何机会都要踩书里王熙凤一脚,好显得自己有学识的薛家姑娘,就一点好感也没有。
上回是自己穿越后第一次见面,她便开口嘲讽自己不爱看书,又暗地里嘲讽自己贪财看林黛玉的人参,实在叫人烦躁。
王熙凤前世便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薛宝钗如果不主动招惹到自己跟前,她也懒得去针对她,可她现在都要走了,这人居然还要来教训自己,讨好贾母等人,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薛宝钗听了这样的话,果然脸色难看,正要开口,王熙凤却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听得外头脚步声渐近,王熙凤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既然你也有管家的心思,我自然乐得成人之美。
你放心,虽然我人不能留在贾府教你什么,不过我和林妹妹一道想的这些管家的法子,兴许也可以帮得到你呢。”
王熙凤每每提起林黛玉,都是笑容满面,十分赞许,果然薛宝钗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淡了,她却似乎恍若未觉,续道,
“便是那些法子不可用,看林妹妹言辞观点,也颇有见地,只是老太太疼惜林妹妹,不愿她劳累,想是不会让她管家的,但你若时刻有什么问题,自然也可去找她请教。
当然了,若是林妹妹恰好病着,怕也是不能替你解答了。
只是你悟性高,又有老太太、太太提点着,应该是不会出错了。”
“林姑娘自然是好的,只是身子不好,不能理事。你也当家这么久,该知道管家理事,要紧的除了聪慧,还要经验。
我虽然不及你管理偌大贾府多年,可在家中也是帮着我母亲管家许久,便不必劳动林妹妹了,也更不用你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