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这里本来刚刚才收住的眼泪,眼看着便又滚滚落了下来。
“我的儿,我知道你委屈。你别怕……自然有老太太给你做主。啊?”
一旁的尤氏见老太太和王熙凤两人对坐痛哭,连忙上前劝道。
说着,她身后的探春几个也都上前,纷纷开口劝解。
几人轮流说了好些话,这才渐渐止了哭泣。
王熙凤也才终于擦着眼泪,抽泣着对平儿道:
“你去外头,瞧瞧宝玉,就说我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回去,夜深露重的,他自己身子也不好,怎么敢大半夜的乱跑。让袭人赶紧带着他回去。”
“来的是晴雯。二奶奶放心,我这就去说。”平儿听她提起“袭人”两个字,眼神微闪,面上却似无意地说了句,便抬脚出去了。
王熙凤这才回头,不好意思地对贾母道:
“老祖宗和珍大嫂子怎么也来了,叫我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是和姑妈有些误会,哪里就用劳动诸位了。
还有林妹妹,你身子也不好,四妹妹年纪又小,都快回去吧,我不过是晕过去几次,又不是真要不行了,你们一个个的……”
她话没说完,便被贾母一拍手,“哎哟”一声,打断了。
“还不快敲木头。你这张嘴!什么话都敢浑说!真是越发不知道忌讳了!”
贾母佯怒道,又瞪了眼刚刚回来的平儿,
“你也是,不知道劝着你主子,成日里还这样不沉稳,凡事不知道个轻重。真要出了事,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个!”
平儿脚步微顿,知道贾母这是意有所指,也不敢辩驳,只是低头应了。
跟着,却又不等贾母开口,便转向王熙凤,小声道:
“二奶奶现下觉着怎样?我出去时见丰儿和沈嬷嬷都已经回来了,现在外头伺候。”
王熙凤眉头微皱,看了眼外头。
丰儿和沈嬷嬷都是去找贾母,求一道拜帖去请太医的,这两人回来了,却不来回禀此事,显然,是贾母不同意了。
“既然回来了,就让丰儿下去歇着吧,让沈嬷嬷去给丰儿看看伤,跟她说,我吩咐的,暂时就别来伺候了,先好好歇着。”
略一思索,她便吩咐平儿。
等平儿出去了,她这才看向贾母,笑道:
“哎呀!忘了吩咐上茶了。
平儿这丫头也是,跟我久了,好些事也不知道亲做了,老太太进来这么久,也不知道主动看茶。
看我面上,老祖宗可别和她计较。”
“你是她的主子,她自然一心都是你,现下你又出了这样大事,她顾不得旁的也是有的,我是什么人了,就和她计较?再不能够的。”
贾母也笑,又回头看尤氏等人。
几人连忙赔笑,都说“不敢”。
只有林黛玉,进来后她便一直没怎么开口,这时候忽然笑道:
“平儿忠心,难得有这样的好下人,你很该赏。况且这会子夜深人静的,人都该歇着了,便了沏了茶来,谁又喝那个?没的白折腾罢了。”
王熙凤嗤笑一声,看了她一眼:
“怪道都说你牙尖嘴利,果然如此。
人都还病着呢,你也不说让我一让,真真儿的枉费我素日里待你的好,真是白替你操了那些心。”
林黛玉哼了她一声,转过脸去不答。
“玉儿是个好的,你待她怎样,她自己怎不知道?你呀你,平日里就碎嘴饶舌的,现下还不消停。”
贾母好笑,方才一直听她和林黛玉说话,直到这时才开口道,
“瞧瞧你这脸,都白得不成样儿了,还不赶紧歇会养养,明儿一早,可怎么见人。”
“见人?”
王熙凤似乎没听懂。
“老祖宗疼你,大晚上的,特特吩咐人请了我来照顾你,还说现下晚了,不好打扰太医。只等着明儿日头一出来,便要派人去下帖子请了常太医来瞧。”
尤氏这时候也适时帮腔,她也的确是刚刚贾母特意吩咐人从东府里叫过来的,自然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忙笑着附和道。
“怪道呢,我说大老远的,大嫂子怎么来了。”
王熙凤靠回身后软垫上,说话也有些虚弱,显然是方才刚哭了一场,有些脱力了。
“可不是么,我才要歇息,听说了这样事,哪里还能放心?这不就赶紧来了。
只这就罢了,老祖宗却还不放心,怕你胡思乱想的,也不顾自己晚上才吃了药,定要忙忙的亲自来瞧你。”
尤氏笑道,半开玩笑指指王熙凤的脸,
“你阖府里上下问问,谁能有你这样大的脸,也不知道你修的什么福,竟有这样大的脸面。”
“大嫂子说笑了,我一个小辈,这府里上下,敢在谁面前充脸面,不怕叫人指着鼻子骂。”
王熙凤自嘲一笑,倒回去闭上了眼睛,
“老祖宗疼我我知道,只怕是我没这个福气,要辜负老祖宗一番心了。”
“胡说什么!这样的话,也不怕忌讳,越发说个没完了!”
尤氏脸色一僵,忙看了眼贾母,又挤出个笑,续道,
“老祖宗别放在心上,她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