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大堂内。
言抱月独自一人站在摆放着各种小食的茶歇处,低着头挑甜品,认真得仿佛在攻克数学难题。
一直注意着他的人们心想,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也就这点眼界了。不顾着和各个长辈打招呼扩展交际圈,反而把心思全放在吃上。
先前有两三波范家远房的亲戚主动过来与他打招呼,言语间全是试探,企图借他搭上家主的桥。少年态度友善,每次都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只是几番推拉下来,送走来客,那些人才惊觉自己一点近乎也没套上,只得了几句没用的空头承诺,甚至连这么小个孩子的联系方式也没要上。
少年遗憾得真情实感: “之前送绵绵去卧房的时候,手机落那里了,抱歉。家主给我新换了号码,我也没记住……”
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他们也只好作罢。
至于其他辈分再高些的亲戚,则拉不下脸来屈尊主动跟一个小孩说话。他们等着言抱月过来搭话,可是左等右等,少年始终安安静静呆在角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各色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他,言抱月的右手捂着嘴,是个思考的动作。
两分钟后,他得出结论,夹起最后一块草莓慕斯,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上楼,没有半分留恋和拖拉。
——
言抱月推开卧室的门。
偌大的房间没有开灯,斜阳透过窗户逸进来,昏暗而缱绻。
坐在床边的女佣听到声响,警觉地望过来。发现是言抱月后,她神情一松,不再有动作。
“绵绵还睡着?”
他走过来,把装着甜点和温水的餐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小声问。
女佣应是,有些担忧地说: “少爷没醒,一直在睡,已经到饭点了。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正打算去通知老爷夫人。”
言抱月颔首: “你现在下去找他们吧,这里有我看着。顺便叫份晚餐上来,绵绵吃的。”
关门的声音落下,室内重新变得寂静。言抱月近身向前,就着晚霞朦胧光影用双眼描摹幼崽的睡颜。
范绵的呼吸声平稳,不用仔细寻找就能听到,原本纠结成一团的眉心也恢复了平展。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他悬着的心此刻才真正放了下来,不再颤栗。
言抱月单膝爬上床檐,微微俯下身将脸贴在靠近范绵耳侧的位置。他边用手拍拍幼崽毛茸茸的小脑瓜边叫他起床,声音是如水般将人溺毙的温柔。
很难想象这是不久前,差点打死范知书的那个凶狠的少年。
“起床,该吃晚饭了,绵绵。”
他轻声哄了两三句,听到熟悉的声音,范绵很快幽幽转醒,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他习以为常,迷迷糊糊地说: “抱月,早上好啊。”
言抱月食指尖点了点幼崽的额头,直起身说: “哪来的早上,现在是下午六点钟了。”
记忆慢慢复苏,范绵睁大眼睛,倏地坐起来,言抱月赶紧去扶他。
他满脸懊丧,气愤地嘟囔着让言抱月感到不明所以的话: “怎么又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掉线……”
虽然不懂幼崽在生气什么,但言抱月还是摸摸头作安抚。他用手覆住范绵的眼睛,感受到对方小刷子似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痒痒的。
他不禁微笑起来。
“干什么,抱月?”
幼崽疑惑地又眨眨眼。
“我要开灯,会突然晃到你。等你适应了我再松手。”
好吧。他点点头,下一秒,明亮的灯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范绵适应了会儿,两只小手把言抱月的手扒拉下来。
他环顾了一圈: “这是爷爷家的客房?”这么大的吗。
“不是。是叔叔阿姨的房间。”言抱月回答他,在餐盘里挑挑拣拣,递给范绵一杯温水。
他方察觉喉咙的干渴,就着少年的手咕咚咕咚干完一整杯,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块看着就无敌好吃的草莓慕斯就被叉子叉着塞到他嘴边,范绵岂有不受之理,啊呜吞下去。
连吃三块小蛋糕,餐盘空了,刚醒来时盘旋在范绵身体里恶心的犯晕感也迅速消失。他由着言抱月给他擦嘴,心里第n次给少年颁发最优秀男妈妈奖杯。
男妈妈好,男妈妈妙。
“先垫个肚子,马上晚餐会送来。”
逐渐恢复平时状态的范绵终于有力气思考问题,他问言抱月: “你一直呆在这里吗?”
“没有,我下午都在外面活动。刚刚才过来看你。叔叔阿姨应该马上也会过来。”
听罢,范绵不知该是喜还是忧。他当然希望言抱月参加宴会,多和人沟通,在众人面前亮相。但前提是他要跟在言抱月身边。
说他过度保护也好杞人忧天也罢,每当言抱月脱离他身边独自一人,范绵就会忧心忡忡,想着如果没有自己“范小少爷”身份的保护,少年会不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受欺负。
毕竟,言抱月作为暗黑报社小说的男主,在他眼里就是霉神附体,喝凉水都塞牙,拥有出门百分百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