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识攸点点头:“是,他们班最近是有几个孩子一直咳嗽也不请假。”
“你别紧张呀方医生,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天挂四瓶水,明天早上再验个血看看,后天早上差不多就出院了。”
“好。”方识攸点点头,旋即伸手指向电脑屏幕,“周主任,他肺门这儿,这是什么?”
“噢,一个小结节,你这么看它很大是因为……唉呀我给你换个角度。”周主任无奈地笑着,“你瞧你紧张的。”
“喔……”方识攸点头了,“不好意思啊,刚刚看岔了,把结节跟旁边那个看成一团了。”
“是的,我之前也看岔了。”周主任说,“行了反正就是这样,没多大事。他昏了一小会儿就醒了,现在睡着是吊上水之后才睡的。”
“好嘞
谢谢您。”方识攸说。
病房是三人病房(),许南珩床位在最里边(),中间那床没人,门口第一个床睡着一大爷。方识攸折回病房的时候许南珩还没醒,他在床边的凳子坐下,看着许南珩的脸,缓缓舒出来一口气。
刚刚他听了,心率挺高的,是因为体温高,肺啰音,是因为炎症。想到这里方识攸开始自责,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爱人居然自己高烧着打车来急诊。但没办法,工作性质摆在这里,别说自己一副主任了,顾老师那样的主任医师何尝不是,方识攸自己在家里感冒发烧都是掰几片药吃下睡觉,对付过去拉倒了。
方识攸还是觉得难受,并且这种难受是无能为力的。
他也明白许南珩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自己,是为了不耽误自己工作。
他昨天下午四点到医院上班,看病史看手术方案,期间在微信上跟许南珩聊了两句,视频了一小会儿。他全然没发现任何不妥,许南珩也和从前一样喊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就高烧了。
方识攸在这儿枯坐了也不知多久,他没看手机,输液管滴滴答答的。终于这瓶快挂完了,他才站起来按了护士铃换水。
他刚刚坐了这么久许南珩都没醒,这一起身,人醒了。起先双眼不聚焦,慢慢地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
接着护士拿着另一瓶水进来了,跟他核实姓名:“叫什么?”
许南珩张了张嘴,根本发不出声音。
“许南珩。”方识攸代他说。
“好的。”护士换上另一瓶水,拿出耳温枪,说,“来量个体温。家属等下给他喂点水,开水房在走廊。”
“哎好。”方识攸点头,“辛苦您。”
护士走后许南珩觉得有点好笑,但他一笑就咳嗽,一咳嗽就整个胸腔都在共振。方识攸蹙眉:“怎么还有劲儿笑呢。”
许南珩哑着说:“觉得你好玩儿,一副高怎么呆呆的呢。”
呼吸内科的护士不认得他,他也没穿白大褂,就把他当普通病人家属了。方识攸刚才也确实呆呆的,他将近24小时没合眼,又一肚子难过。
“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喝。”方识攸说,“我回一下我办公室拿我杯子,等会儿啊。”
许南珩点头。
这一上午挂了两瓶水,下午还有两瓶。许南珩在病床上睡睡醒醒的,方识攸一直在病床边。陪护的椅子可以拉成一张床,方识攸坐在那儿,把电脑搁在凳子上看文章。
许南珩每次睁眼都能看见他,于是伸手拽了拽他衣服。方识攸看向他,说:“上厕所?”
挂水就是频频要上厕所,许南珩摇摇头,又点头。方识攸笑起来:“要是不要?”
许南珩点头。于是他起身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搀着他去卫生间。
“我想洗个脸。”许南珩说。
“得了吧,我用湿巾给你擦擦,别洗了,本来就晕。”
回去病床上躺着,外边已经日落了。九月末秋风萧瑟,落日像个缓缓降落的橙色热
() 气球(),夕阳落在方识攸背后?()_[((),许南珩看着他,慢吞吞地说:“你回家睡会吧。”
“不用。我没事,我习惯住医院里,病房里诊室里都差不多。”
说完,方识攸合上电脑,看着他眼睛。
许南珩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方大夫的眼神这一整天都不对劲,看着自己的时候,活像一条盛满水的毛巾,轻轻一拧就能哗哗地淌水。
许南珩努力笑了笑,说:“你不会在自责吧?”
“有点儿。”方识攸说,“我但凡不是个大夫,我都不会难受……人嘛,哪有不病的。”
但他偏偏是个医生,还是副主任医师。
许南珩把手伸出来,他戳着滞留针的那只手抚上方识攸的侧脸,说:“你又不是我的私人医生,没事儿,而且我不好好的吗。”
方识攸身后那轮巨大的太阳慢慢沉没在这城市,医院楼下车水马龙,禁止鸣笛的路段只能听见嗡嗡的引擎声。方识攸呼吸了一下,托起他掌心,在滞留针旁边的皮肤吻了吻,说:“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下次还是要先联系我,好吗,无论如何你要先告诉我。”
许南珩就怕听他这么说,蓝色的隔离帘在病房里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幽幽的晚风透过窗户缝隙溜进来,显得这画面真可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