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太过匆忙,甘欣直到这一刻才看清男子醒着时候的容貌。
原来在硬朗的五官与轮廓上,生着的是一双桃花眼。
甘欣对于桃花眼地印象来自于书中刻板的描述,那些话本子里的多情郎君大多生着这般深邃魅惑的眼,接近眼尾的地方不似常人般上扬,而是微微下垂,抬眸看人的时候就多了几分缱绻和欲说还休的情愫。
笑起来的时候,那眼睛定该曲成弯弯的月牙形,只需一眼便容易叫人沉溺其中。
甘欣多看了两眼,觉得自己确实快溺死在那双眼睛里了。
倒不是因为它们包含了多少柔情蜜水,而是这样柔软的眼眶中,翻着一双死气沉沉的黑眸,正没什么感情地打量着院中所有人。
天生饱含笑意的眼睛,安在一张冷漠得有些阴郁的脸上,是怪异的,但也美得惊心动魄。
可惜甘欣没什么心思欣赏,她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正在迅速地往自己身上蔓延开来。
男子“环视”了一圈院中景色,最后那泛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凝于甘欣的脸上,再没移开。
当下甘欣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此刻非常害怕,可这种惶恐又带着些莫名的熟悉。
若真要找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没什么自保能力的猎物,在野外被猛兽盯上时的感觉。
她以前看到别人在遇到危险时这般描述,心里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甘欣从小就是在猛兽堆里滚大的。
憨傻的小老虎,圆滚滚像芝麻汤圆的食铁兽,脾气好得能看家护院的银狼……他们看向她的时候,眼里的温柔和爱意都是要溢出来的。
不怪甘欣想象不出来猛兽般冷厉的眼神究竟是个怎样的形容。
现在她终于对这词有了实感,却是从一个凡人男子身上感受到的。
堂堂驭兽山庄大小姐,怕一个要来给自己做仆从的凡人,像话吗?
于是甘欣咽了口唾沫,强迫着自己转开头,不去受那凡人的影响,损了自己威风。
只是她才一侧身,就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许是因为先前莫名被咬了一口心有余悸,才半晌回不过神来,那身边的那圈人和灵兽呢,怎么老半天也一个不吭声。
“你们……怎么了?”
锦鲤在琉璃碗中不安地来回游动,乾糕不自觉地炸开了毛,食铁兽和老虎爪子嵌进泥地里,下意识地伏低身子摆出进攻姿势。
而他们的主人受到各自灵兽的影响,忍不住爆出阵阵灵力波动,却碍于甘欣就在身旁,而不得不花心神将它强压下来。
“对啊,你们这是怎么了?”叶恒戳了下食铁兽,重复道。
灵兽们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兽类天性中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管是什么种族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激发出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可是他们在驭兽山庄里已经生活许多年了,最大的危险大抵就是躲懒的时候被七师兄抓到,然后罚去思过洞面壁个十天半月。
这种感觉,陌生得像是从未经历过一样。
不管怎么说,这本能绝对不该在面对一个凡人的时候被激荡出来。
那可是经少庄主与二师兄亲自验证过,废得不能再废的凡人了。
明明他们对这个凡人来说,才应该是危险的存在呀。
门口的男子并没有对院中的情形有太大的反应,无人邀请他入内,他也不吭声,就静静等在那边任由大伙打量,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换了个站立的姿势。
伴随着他动作的,是一阵坚物在地面拖动的声音。
甘欣重新抬眼看去,这才发现男子两只脚腕上都套上了宽重的圈铐,两边垂下粗壮的铁链,在身后半步左右的地方交于一处。
他身着干练的墨色常服,并没有宽大的袖口与衣袍遮身,于是那铁链明晃晃地露在外头。原本这是十分惹眼的,只是刚才不管是甘欣还是其余人,注意力全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你这身上的是……?”
一个磁性的声音从凡人男子身后传来:“是我给他戴上的。”
“啊,七师兄!”甘欣问候着,一边往前走了一步,挪到摆着琉璃碗的竹椅前方,用身体挡住锦鲤,“怎么是你把他送来了呀?”
“二师兄和少庄主给他做过规矩了,但我还是不太放心。”七师兄雁徊背手走来,对甘欣点了点头,“庄内没有凡人久住的先例,还要安顿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仔细些不为过。”
他对那凡人说:“只要你日后对大小姐无二心,这些枷锁迟早是会解开的。”
又朝甘欣招手:“满满过来。”
甘欣顺从地走上去,邱寻枝立刻取代她的位置挡住锦鲤。
雁徊在甘欣手里放了一颗墨绿色的珠子,说:“脚铐多有不便,捏碎此物便能解开,至于什么时候解,满满自己决定。”
“好。”甘欣拘谨地收起珠子,“谢谢师兄。”
虽说甘欣觉得这套家伙什用在一个凡人身上有些不至于,但既然是七师兄的安排,她就只有应下的份。
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甘欣撒娇讨饶用得顺手,可这些招式她全不敢往这位一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