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贺紧抿着嘴唇, 良久,固执的摇头。
“你现在提起这件事,除了激怒陛下受到责罚之外, 起不到任何作用。师傅知道, 只要能得到真相, 你不怕任何责罚。”沈聿道:“但是世子,师傅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这样做,不是真正在为娘亲和妹妹讨公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宣泄不满,表达愤怒。”
荣贺被一眼看穿,眼泪落得更凶。
沈聿接着道:“难事之以称做难事, 一定是时机不成熟或不能及。逞匹夫之勇很容易,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规避和蛰伏才是。”
荣贺绝望的说:“我再避,也避不开皇祖父啊, 他是皇帝, 权利最大。”
沈聿顿了顿,反问:“昨天师傅给你讲了‘君子矜而不争, 群而不党。’你可还记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荣贺点头:“记得。”
“很好。”沈聿道:“圣人之言不是用做事的, 你暂时把它忘一忘。”
“啊?”荣贺一下子哭不了, 圣人说了那么多的话, 让他背下, 又让他忘一忘,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背下?
“师傅今天要告诉你,只有掌握在己手里的才叫权利, 掌握在别人手里的,那是刀俎。”沈聿目光灼灼,吐字如钉:“君子不争,是圣贤气度,不是人做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
荣贺愣了愣,他看一眼四下,好在宫人太监都被屏退了,殿门也是紧闭的。
沈聿浅笑问:“世子,你紧张什么?”
荣贺擦一把眼泪,嗫嚅道:“我担心牵连师傅,招无妄之灾。”
沈聿道:“臣一芥子小官,世子尚且要担心几,殿下养育世子八年,王妃操持府内庶务更为辛劳。世子为逝者忧心苦闷,这是为人子的本份,可如果不顾生者安危,就是本末倒置了。”
荣贺垂着眼睑,修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我明了,师傅,我不在圣驾前乱说话的。可是……我心里好疼,每次梦见们,就疼的喘不上气。”
沈聿他揽在怀里,拍着后背轻声宽慰:“因者必得果,世子不要急,输赢尚未可知。”
……
沈聿领着世子到正殿。祁王和王妃已更换朝服,枯坐无聊,两人正坐在桌前看怀安演示立体贺卡是怎样做成的。
见世子进,两眼红肿,祁王忧心的望向沈聿。
“殿下娘娘不必担心,世子聪慧得体,不在御前失礼的。”沈聿说着,低头看向荣贺:“对吗,世子?”
荣贺认真点头。
……
实祁王寅时起,已经随百官贺过万寿了,时再,是奉旨带妻儿见驾。
三人入宫时已至晌午,在通往乾清宫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雪。
与宫外热闹的新年气氛不同,整个紫禁城寂静无声,飞檐斗拱、琉瓦宫墙,连脚下的青砖都泛着冷意,扫雪的宫人见到祁王入宫,神情麻木的转身面对墙壁。唯有檐下一行红灯笼,在努证明新春的到。
祁王忽然开,对荣贺道:“怀安说,沈师傅给他做了一只纸鸢,父王得暇也为你做一只,过一个月就能放了。”
荣贺时的情绪已经调整如常。抬头看看父亲,抿嘴笑道:“好。”
他们从午门东侧进入,穿过太和门,经过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组成的外朝,通过乾清门进入内廷。
进入乾清宫正殿,皇帝不在宝座上,而在东暖阁看经文。
盏茶功夫,太监传谕,皇帝宣他们进去。
穿过重重帘帐进入暖阁,荣贺看到一个面容清瘦的老者坐在御榻上,没有着龙袍,穿了一件栗色道袍,像个闲适的老员外。
榻桌上摆着几卷经文,还摆着一碟新鲜的黄瓜条。
祁王和王妃毕恭毕敬的叩拜:“恭请父皇圣安。”
荣贺一言不发,只跟着父母行礼。
“平身吧。”皇帝搁下手中的经卷,从话音听,情绪还算缓和,只是瞧着眼前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的神色惶然,便觉得前的想法都是错觉,还是那样的不堪大用。
再目光移向荣贺,他眼下唯一的孙子,在祭奠时远远的见过,却从未叫到眼前仔细端详。
“贺儿。”他说。
荣贺道:“臣在。”
“上说话,让朕看看。”皇帝朝他招了招手。
祁王更加紧张:“父皇……”
刚欲开,便被皇帝驳了回去:“朕见见己的孙子,你聒噪什么?”
祁王躬身,不敢多言。
荣贺几步上前,到皇帝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皇帝果然他揽了过去,问:“怎么不叫皇爷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