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才他刚转身,并且两人间还有段距离,况且他也未必第一眼就注意到她,就算看见了,八年,她还化了妆,一身白大褂,他未必认得出她。
或许只是有别的医学问题要问呢?
沈知念抱着这种心理,立刻悄悄背过身把自己的胸牌给摘了,把自己的小口罩戴得严严实实,随手拨乱了刘海,半遮住眼睛。
她这一系列操作引起了周围几人怪异的目光。
她刘海下的眸光微闪,在口罩下连咳几声,闷声解释道:“咳咳咳,我感冒了,怕传染给您,抱歉。”
能苟一时是一时,实在不行就躺尸。
边上的年轻人蹙眉,“感冒的医生进病人病房都不戴口罩的?”
沈知念:“......”
这不是受人所托要用美人计嘛。
戴上口罩怎么用美人计?
她当然不敢这么解释,诚恳至极地道歉道:“抱歉,刚刚忘记了。”
转眼间,贺风驰已经立在他们一步之遥。
沈知念垂着脑袋,视线却被他修长遒劲的腿占满。
贺风驰鸦黑的睫毛轻眨,轻扯唇角,似笑非笑道:“紧急病患?医院是只有这么两个医生了么?正在给我问诊的医生刚开始问就跑?”
我不是来给你问诊的。
我是来做背景板的。
沈知念内心嘀咕表面认真地解释道:“别的医生估计都吃午饭去了。”
贺风驰:“既然别的医生都吃饭去了,还不赶紧帮我看?”
沈知念只好硬着头皮专业地道:“鉴于您有外伤史,并且自我感觉是外伤导致头痛更严重,首先考虑是否有外伤导致的慢性病变,比如慢性硬脑膜下血肿,需要做头颅CT排除一下。一般这个血肿外伤三周以后才能体现出来,所以我同事建议您四周左右来复查。但鉴于您现在感觉头痛难耐,不然就先再做一次头颅CT看看?”
贺风驰目光在她胸前扫了一眼。
沈知念像只敏锐的小动物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头皮发麻。
贺风驰:“胸牌呢?”
沈知念头皮更紧,脑子里嗡嗡嗡的,身侧的指尖微蜷,“忘带了。”
贺风驰:“身份不明,就想给我治病?”
是她想吗?
她也不想。
谁刚才让她给他看病的?
沈知念在内心碎碎念。
表面上,沈知念眼角弯起笑意,好声商量道:“我现在有急事,不然你先做个头颅CT,等头颅CT做完刘院长也到了。”
她身份不明,别找她治,球球了。
贺风驰:“先来我这儿的人还能被人抢了去,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他的尾音分明拖着调,像是在玩笑,清润好听的声线却像山一样压在人身上。
沈知念:“当、当然不是。”
贺风驰继续压低声音问道:“那是我的命比较不值钱?”
沈知念:“......”
你值钱,你最值钱。谁不知道你富可敌国。
就是,您现在看起来像是要没命的样子吗?
您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别人没命的样子。
表面上,只能讪笑着诚恳安抚,“您说笑了,只是我那边有紧急病患。”
贺风驰哂笑一声:“紧急病患?你是急诊科吗?”
沈知念:“......”
非常遗憾。
不是。
不然她现在肯定风风火火地溜之大吉。
“你哪个科?叫什么名?”
“神经内科,姓沈。”
沈知念垂着脑袋报完之后,感觉到贺风驰沉沉的视线,心脏就怦怦怦狂跳。
静默半响后。
贺风驰:“神经内科,来我这病房?”
沈知念心口一跳。
她一个神经内科的跑来这儿蹚浑水,本来倒是没人拦着她,她爱蹚就蹚。
可如今......
居然是贺风驰......
他要是认出她来,该不会以为她当年拒绝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如今抓住机会故意接近他吧?
最凑巧的是,她今天分手了!还是被甩!
那他该以为她的悔恨是多么深入骨髓!
沈知念想到这个羞愤欲绝,勇气从心底不合时宜地冒出来,怼道:“难道您想精神科的来?”
“......”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蒋清默此刻已经欲哭无泪了,本以为找了个救星,没想到这救星是来补那夺命刀的。
沈知念反正已经怼了,索性支棱起来了,轻扯唇角,“头颅CT做不做?不做的话我们神外神内都没法治疗。不论是您的时间还是我的时间都挺宝贵的。”
她话音一落,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所有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沈知念。
病房里的沉默振聋发聩。
众人内心的OS大概是:你才需要去精神科就诊吧。
沈知念的支棱也就只有一秒钟,下一秒钟,她在心中对自己懊恼万分。
啊啊啊啊啊!
死定了!
从前年少无知得罪贺风驰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