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号角一吹而响,擂鼓声震耳欲聋,马蹄踢踏扬起黄尘,阵前牙旗翻飞,两方士兵一拥而上,顷刻间便难分敌我。
阿楚负手立于城头,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
城下两军打得难舍难分。
波才的黄巾军人数虽多,大部分却更像添头。除了前排身着铁盔皮甲的那批“精锐”以外,不少都还赤着脚,连像样的武器也没有。
按理说,这样的军队,除非全部上阵以人数压制,本该和皇甫嵩的军队打得有胜有负才对。
但是没有。城外黄巾响声震天,逼得几千官兵摇摇欲坠,背靠长社城的官军一退再退,很快显露出颓相来。
——和料想的一样。
“亭主!”皇甫嵩留给她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目光跟着她向城下战场看去,发现战局与前几次一样,都是一片混乱中,敌军不断进击。他的表情不太好看,缓了一阵,才开口道,“我们现在退兵吗?”
“再等等。”秦楚目不转睛地盯着前线。
奔驰在队伍最前端的黄巾将领若有所感,微微抬起头,与她的目光短暂相接,不着痕迹地一挥手,做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手势,又很快低下了头。
她的嘴角牵出一抹微笑。
“再等等……”那侍卫没注意到城下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动静,他显然对这三个字心存疑惑。也不知道“等等”到底是半个时辰还是一个下午,又看了眼势头正盛的黄巾,憋了又憋,还是问了一句,“现在这样还不够吗?”
“太快了,”她说,“要让波才完全信任他们——我军再退几里,皇甫将军自会下令。”
那将士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信服:
“属下明白了。”
这是两军僵持的第二十五天,典韦混入波才军的第二十天。
正如她们在阳翟时所预测的那样,典韦借着“阳翟黄巾”的名头——那些黄巾要么被杀要么被收编——成功混入长社县下的黄巾军队中,成为波才手下的精锐。
皇甫嵩征战多年,经验比她只多不少,因此很快明白了她们的意图,作战态度从坚决避战“逐渐”变为偶尔应战、再“落荒而逃”。
而波才至今毫无怀疑。
鄢陵一战打退朱儁似乎让他汲取了不少勇气,眨眼间就从一个“尚可一战”的黄巾将领膨胀成了志骄意满的冤大头,看着皇甫嵩带人退了好几次,满心里除了“老子真厉害”就只有“老子的新兵真厉害”。
不用提,他老人家那些“厉害的新兵”,就是阿楚派过去的四千个二五仔。
她为了尽早见到皇甫嵩,与之商量对策,离开阳翟的时间比典韦早了不少。想来典韦留在阳翟整军的那段时间里,也听取了荀彧郭嘉的各种建议,只是不知究竟学了点什么,头一次干这种“借尸还魂”的活计,效果居然绝佳。
所谓的“尸”,是指那些影子都不见了的阳翟黄巾——那些“魂”呢,毫无疑问,就是秦楚那支四千人的军队。
“还魂”的时间,掐指算起来也有二十天了。
期间大大小小地打了也有三四十多战,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波才军占上风,典韦等人“崭露头角”的节奏也把握得极好,最近的这几仗,波才次次都让他们在阵中充当主心骨,看来对他们信任有加。
按照这样的势头,不日便可真正拿下颍川波才军。
想到这里,她心里舒畅了不少,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侍卫:
“这仗结束清扫战场时,我还会去见他们。前几次的消息都很准确,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收网了。”
那侍卫年纪还小,人有点讷,估计是皇甫嵩为了避嫌特意挑的。他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想来是对这局势也烦躁已久,只是笨嘴拙舌地不知道怎么回,好半天只挤出来一句响亮的:
“属下明白!”
阿楚笑了一声——无论属下明不明白,她的大事总是要做的。
当天夜里,黄巾作为胜方,派了零星几个人在战场回收遗落的作战工具(当然都是官军的)。
几个黄巾小卒打着火把在地上挑挑拣拣,她也入乡随俗,绑了条黄巾在头上,仗着古人夜视能力不好,一闪身便出了城。
传话的士兵果然还在约定的地点等她。
这次来的人又换了一个,阿楚看了眼他,发现有点面熟,有点像三月初的新兵队伍里头,闹了事被她殴打的那几个。
一见她来,这灰头土脸的假黄巾眼睛立刻亮起来,对她恭敬地一抱拳:“将军!”
“别将军了,”她摆了摆手,直接切入正题,“波才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士兵对此早有准备:“他对典将军依然信任有加,封了他为将军,有时与他在帐中饮酒。”
“饮酒时说了什么没有?”
“有。”那士兵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他们准备五日后大举攻城,拿下长社。”
阿楚:“……”
给点阳光就灿烂,波才这种白痴,到底是怎么当上黄巾头目的?
她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行,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吗?酒后说的那些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