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快能扎眼睛,走路有点儿驼背,脑袋上总喜欢扣着帽子,好像总是行走在黑暗里。
夏藤静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前行,看着他顺手拔下一根草叼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看着他走一路踢一路脚底下的石子儿,看着他装作不经意地侧一下头,看她还在不在。
她眼睛有点疼,脚步停住。
祁正没有变,他甚至,一直留在这里,都没有长大。
…
走到熟悉的那一片,夏藤看见了江澄阳家的房子。
只不过,大门紧闭,土墙围起的狗窝也空了。
“江澄阳和江挽月呢?”夏藤几步走到祁正身边,问他。
“高考完那年就搬走了。”
夏藤惊讶,“去哪了?”
“都考到山东了,他们家就在那边租了房。”
山东。夏藤问:“不回来了?”
祁正说:“谁知道。”
心里一阵空落落,她眨了眨眼睛,又回想起一个人名,“秦凡呢?”
“容城技校。”
“他没出去?”
祁正嗤笑,“容城对他来说已经算出去了。”
“……”
夏藤有一会儿没说话,也就是说,曾经的那伙人,高考毕业后就分道扬镳了。还记得江挽月说过,是不是一路人,做选择的时候才看得出来。
她念叨出来,祁正听笑了,“江挽月给的选择,也得看秦凡选不选得起。”
她看他,问:“那你呢?”
他表情一收,没有立刻回答。
夏藤轻声说:“问你呢。”
走的走,离开的离开,他留在这儿,像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又让人觉得怅然。
他本是他们那群人里,最不该困在这里的人。
祁正淡淡说:“你不看见了么。”
夏藤想了下他现在的身份,“没上大学?”
“没考。”
“……”她一愣,“什么?”
“我和陈彬后来又打过一次,我把他们从昭县弄出去了,闹挺大,就不想上了。”字眼触目惊心,祁正说的风轻云淡。
“不是说让你离他们远点……”
她脱口而出,又猛得止住,祁正不走了,靠墙上垂眼打量她,眼神充满玩味。
她及时止损。
看她那样儿,好像以前的感觉回来了点。祁正笑了一声,道:“别瞎操心,我过得挺好的,认祖归宗了,这几家店也是他们帮忙开的。”
“你妈妈家?”
“嗯。”
“你爸呢?”
“给我看店,我发他钱。”
这样听着,好像一切都终于归于平静。
至于那是个怎么样的过程,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
拐角就是沈蘩家,祁正下巴抬了抬,问:“还去么?”
夏藤回头看了一眼,很久没人住过,那棵院中参天的大树也多了几分颓败之意,孤零零地伫立着。
哪能永远生机勃勃,什么都会老去。
夏藤敛起目光,“没什么可看的,走吧。”
沈蘩从这儿被逼走的那天,让她怀念的,就不剩什么了。
*
天色将息时,小院中升起了白烟。
几个人分工明确,切菜的,穿串儿的,烤肉的,夏藤最闲,负责把串好的串儿递过去烤,再把烤好的装盘放桌上。
烤肉的是祁正,工具全是他提供的,他们硬要留下他一起,他也没推脱。
夏藤把新串好的一盘肉端过去,祁正站架子后面翻烤着,吃喝玩乐方面的经验他总是很足。
烟雾缭绕,夏藤扇了扇,把铁盘放他旁边,“何德何能,连我们烧烤老板都亲自下厨帮忙。”
“我怕你们把我院子烧了。”祁正头都不抬,手上继续,“不然我留下是因为你么。“
夏藤说:“我可没这么想。”
“你一脸自作多情。”
夏藤啧了声,还没说什么,那边乔西喊她:“先过来吃吧,不够了再烤!不然要凉了!”
夏藤应了一声,再转回来也不想多解释了,悠悠看他一眼,“一起吧,祁老板。”
就这一声,这一眼,祁正半个身子麻了。
*
酒肉穿肠,很是畅快。
一群人聊着天发着笑,在座的很快都被酒精熏红了脸,姿态也闲散起来。
夏藤在餐盘里找烤土豆,她喜欢土豆,不过都被吃完了,叶博安让她等一会儿,又问他们还想吃什么,过去拿了几串生的,捅捅烤肉架里的煤炭,火又旺了,搁上面烤起来。
乔西瞅了两眼,胳膊搭上夏藤,“唉,为照顾你一个,还得把我们都算上。”
夏藤喝了一口酒,辣劲直冲嗓子,她挤了挤眼睛,看到坐她斜对面的祁正,那几个学长和他聊得正起劲儿。
融入得还挺好。
乔西每次提起叶博安,她都这样,心不在焉的。
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凑她耳朵边,“喜欢这种的?”
夏藤低下眼,看乔西两个脸蛋红扑扑的,“你喝多了?”
“这老板确实挺帅,脸够绝。”乔西下巴垫她肩上,嘴里嘀嘀咕咕地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