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民的中专通知书就像是一道烟花,绽放在我们贫苦不顺的生活里。
金多宝买了鞭炮庆祝,没钱也要图个乐呵和吉利。他这种乐天的性格,稳定的心态是真的好。
金良民距离开学还有几个月,作为一个大小伙子,他也不好意思再一直躲在书本里,开始帮助家里干活和照顾弟弟妹妹。
腾出时间来的我,也真正的开始了关店的一系列事情。还好是自己家的房屋,收拾起来很方便。
金良虎也默默地收拾整理东西,他整理东西方面还是很有自己的章法的。整齐有序,节省空间。虽然依旧是少言少语的样子,但是也会让人感觉到他的成长。十三岁的男孩子,身高马大,像个闷嘴葫芦。
金多宝对金良虎的性格不太喜欢,比较忽略他。我因为对他有点发怵,也不敢多说和唠叨。想一想他也很可怜,在自己迷茫的少年时期,没有能走近他的人,也没有能走进他心里的人。他不爱读书,书也没能成为他的依靠和树洞。他小小年纪的大脑里面在想什么呢?他需要什么呢?他为什么一直不开心,很少有笑容?让几个孩子尽量的吃饱这个事情,我和金多宝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了。
金耀辉去学校复读之后,郭红霞夫妻俩更加拼命使劲的干活,尤其是她那沉默寡言的老公,默默地挥着锄头在地里忙活,从早到晚,比别人都努力。
我们一样的分到了石头多的河滩地,金多宝对这块地不抱希望,懒散的对待。郭红霞夫妻俩则是相反,格外认真的对待这块不起眼不被看好的地块。小麦,玉米,土豆,大豆,忙活着轮番播种和收割。
夫妻俩努力干活的劲头,就像是吊着一口气一般的硬撑,硬熬。
四月份的小麦已经进入了孕穗期和抽穗期,需要拔草和打药治虫病,距离收割粮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个时候不算是农忙的时候,鼓励个体经营的文件下发到了城里,农村的消息滞后还是不懂和摸索的阶段。
金耀辉的爹,拉着板车去隔壁县城卖自家的白菜,土豆,冬瓜,胡萝卜。村庄里家家户户都有田地,不需要购买。这些能够存放的菜,在县城里比较稀罕,很多人家都需要购买,农村的菜新鲜便宜,还是很受欢迎的。
公社之前对于私自买卖东西是不允许的,是很严厉打击的,甚至是要挂牌子严打游街的。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交换,物与物的交换,物品换成钱用来生活和吃饱。
金耀辉的家庭条件确实很紧巴和清贫,读书意味着少了一个劳动力,多了一个花钱的人。郭红霞沉默寡言的丈夫,默默地拉着板车走十几里泥巴路去县城卖菜换钱。
为了避人耳目,天不亮就出发了,拉着板车走上两个小时才到隔壁的县城里。村子处在两个县城的交汇处,大概属于三不管地带。村庄划分的县城,距离村子有八十里路,太远了,没钱坐车,靠走路过去不现实。
金耀辉的爹,隔几天就要去一次隔壁县城,休息一下还要继续忙田地里的活儿。脸色越来越差,蜡黄暗淡无光,看起来好像是营养不良。
大队里本来是想批评他私自买卖的行为,但是看到这样一个老实巴交,蜡黄气色差的大男人,想到金耀辉高考被替换身份的经历,都不好说什么,不忍心批判他。村正也改口劝他注意身体,多休息,别太拼了。
得到默许的郭红霞夫妇,从严寒的冬天到暖和的春天,他们去隔壁县城卖自家菜已经成为了日常,有的时候还会从村里收点菜,虽然不多,但赚个差价,算是个小菜贩了。
五月中旬的一天,金耀辉的爹去隔壁县城卖菜的路上,再也没有回来。
听说是路上突发疾病,类似于突发性脑溢血。路上行人不多,等到被发现的时候,附近又没有医院和赤脚医生。心肠善良朴实的路人,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找不到家属的医院和路人,急的和死神赛跑,热情热心的人们,着急的问郭红霞的丈夫是哪里人?家在哪里,老婆在哪里?陷入昏迷的人,不能回答问题,可能也不太清楚问题是啥。
“我来问你,你点头或者眨眼睛。你是某某村的吗?”没有等到眨眼睛的肯定,把县城归属下的村庄都说了一遍,还是没有。
终于有人问是不是隔壁县城,跟咱们挨着的金家庄?眨眼睛了,是金家庄的。
派个人赶紧去一趟,时间来不及了,得让家里人赶紧来啊,太紧急了太危险了。
当陌生人骑着自行车跑到村子的时候,正是下午时间。
我在门口忙手上的活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赶紧领着人去了郭红霞家。
郭红霞听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昏倒昏迷不醒了,很严重,在县城医院。一向坚强的郭红霞被吓到了,不敢相信。我和邻居安慰了郭红霞,我提议让金多宝借个自行车带着她去医院,先不要慌。
说完之后,我就去茶馆牌场里找到了金多宝。
向金多宝的亲爹借了自行车,带着郭红霞,跟着前来报信的人,一起慌慌张张的去
了医院。
那个时候的人们总是赤诚质朴,不求回报的善良。
那个前来报信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