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远处云层翻涌,恍若千军万马即将奔来。
一场暴雨在天边积蓄着力量。
风渐大,凉意更甚,连陆轻聍都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她站在营帐外看着远处的天色出神。
“将军,您这伤口究竟还想不想好了?”
斥责声响起,陆轻聍猛地回神,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迟景墨的帐子周围。脚尖碾着脚下的石子,耳朵却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将军,若您不想伤口痊愈,在下可以帮您再捅上一刀,何必折腾自己的身子。”
陆轻聍脚上的动作一停,眼睛偷偷从帘子间的缝隙中往里瞧。自从上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已经躲着迟景墨好几天了。听到许默的话,她便想起对方上次也不拿自己伤口当回事,这次又是中毒又是高烧的,这人依然如此。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气,她一把掀开帘子,气呼呼地走进了营帐。
迟景墨的伤口刚换绷带。此时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手上还拿着文书,听到脚步声才略略抬头。
“有事?”
陆轻聍视线刚落在伤口上,便猛地转过身,“你你你……你怎么也不穿件衣服?”
低低的笑声从身后响起。
陆轻聍尴尬极了,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进来过。
身后响起窸窣的衣服摩擦声。
“过来。”
陆轻聍转身,原来许默早就退下了。刚刚她进来得急,没注意到床上还搭着一张小木桌,上头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沓文书。迟景墨正侧过身子拿了一封信朝前递。
“你、你的伤没事了吧?”小郡主这时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只是那股气已经飘散无踪,只得嗫嚅道。
“无事。”那封信又往前递了递,“看看吧。”
陆轻聍脸上热度还未退下,她咬咬牙,接过信,刚扫了一眼,便脸色苍白,捏着信纸的手轻轻颤抖。
“这,这是真的吗?”
信上写的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顾衍过了会试,并一举夺得会元,且对外宣布,将于殿试后迎娶连家小姐连笙儿为妻。两人早已合了八字,定了亲。
迟景墨伸手去拿信,然而信纸被攥得死紧,他轻叹一声,放了手,看着陆轻聍点了点头。
陆轻聍咬着下唇,眼睛通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得到肯定的答复,那双明亮的眼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她转身朝外头跑去,信纸轻轻飘落在地。
迟景墨闭了闭眼,他挺直的背微微弯了弯。过了片刻,才睁开眼来,平静地从那沓文书底下抽出了另一张信纸,拿出火折子烧了个干净。
“来人。”
……
乌云翻涌,雷声阵阵。
一道闪电划开天际,又马上接着一道带来片刻的光亮。
未时,整个天色暗沉下来,雨还未落,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下。
将士们整装待发,列阵走出营寨,朝着曜日国的方向前进。
哨兵来报,何海若领着五千骑兵正朝着营寨而来。
线人来报,二皇子率领两千精兵正赶往凌冽之地埋伏。
狂风大作,龚震领兵同何海若对战。
“龚老弟,怎么是你?若不是上一战你们将军受伤至今未好?”何海若拿着兵器骑在马上,看见迟景墨不在,会心一笑,先声夺人。
“刀口□□,你们好生卑鄙!”龚震不愿多言,举起大刀驾马喊道:“兄弟们,打完这场仗就可以回家抱婆娘了,大家给我冲啊!”
“冲啊!”
马蹄声响,两军交锋,天边雷声乍响,大雨倾盆。
出战前,迟景墨穿好黑金铠甲,准备带兵往凌冽之地走一趟。
“将军,您伤还没好,要不还是属下去吧?”秦易挡在迟景墨身前,毛遂自荐。
“守好营寨,立刻飞鸽传书让陈虎等人拿下黎都。”
局已布好,二皇子生性多疑,他需做这引鳖入瓮的饵。
“是。”
“等等。”
“……保护好夫人。”
雨幕遮住了前行的视线。
凌冽之地位于营寨右侧,先是一道奇骏的险峰,沿着险峰走过,便到达书枭埋伏的地点。
其地地势险峻,晴天都需小心翼翼骑马前行,何况大雨倾盆的暴雨天。风呼啸而过传来一阵悚然的声音,夹在“啪啪”砸向地面的雨声中,更觉阴森。
又是一阵“呜鸣”声吹过,马匹停留在凌冽之地前方,不愿靠近。
“将军。”
黑风停下脚步,背上骑着的迟景墨拉着缰绳转过身。
“将军,战马不愿前行。”
“下马,徒步前行。”
“是。”
黑风被留在原地,众人身上被雨水砸得生疼,负重20来斤的铠甲,里头衣衫被雨水浸透,连脚上的长靴脱下都能倒出一碗水来。虽行进艰难,却没人抱怨,一步一步拖着雨水前进。
迟景墨看了看天色,再行一刻钟便到埋伏之地,若是这雨没停,原先九成的把握,便只剩六成。
左腹临出门前被细心裹上了防水的油布,身上湿湿嗒嗒,不知伤口是否浸了水,一阵一阵的刺痛急躁着向主人造反。负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