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手拿羽毛笔的冥王总是成夜成夜批着公文。他嗓子微哑,带着些许微妙的怒意:“你要是觉得公务太少,可以发动瘟疫,收割人类的灵魂,做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必要!”
哈迪斯却坚持:“我觉得有必要。”
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也没有因为心意被辜负而伤心。
有时候,纳西索斯都想,这位冥王陛下是不是感情缺失,他对有些该在乎的事情似乎反应有些迟钝。但他没有这个立场去怀疑,因为冥王比他更懂什么是爱,什么是付出。
“你要给冥府士兵当指挥,总会有做示范的时候。做一把趁手的弓,你用得上。”
他专注地看他,声音冷淡,却又藏着难言的温柔:“别生气,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好像被他的温柔碰伤,在那淡漠的眼神中,他看见了藏在冰山底下的火种。他怕烫伤自己,连忙要移开目光,但他已经失去了移开目光的力气。
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犹犹豫豫,从齿缝里憋出几个字:“……我不是生你的气,哈迪斯。”他艰难地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你每天工作够辛苦了,你要多关心自己……”
哈迪斯听了,难得露出个笑来。
他的笑容淡淡的,好像树叶落在水上荡开的涟漪,却一圈圈的荡进了纳西索斯的心里。
他听哈迪斯说话,声音放低,像柔和的情诗:“你关心我,我很高兴。”
他又把弓往他手上递了递。
“收下这把弓,纳西索斯。”
他用包容的眼神看他,无声催促他不善表达的冥后。
“你收下它,我会更高兴。”
高兴?
那一刻,纳西索斯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刚刚被冥王收敛的那淡淡的笑容。
他要是收下这把弓,哈迪斯会再露出那样的笑容么?
他有些怔忪,伸出了手。
弓沉甸甸的,落在他的手里,哈迪斯说:“我们开始吧!”
纳西索斯回神,望向远处的靶子。
那一刻,他心里还惦念着哈迪斯的笑。
他终究没看到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