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索斯好像在噩梦中惊醒,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听见哈迪斯的声音。
哈迪斯说着“我回来了”,听在纳西索斯的耳朵里却像警告:“你逃不掉了。”
或许是忙于纺线的命运女神的作弄,他即将看到自由的曙光,却被掐断在这个地方。纳西索斯不信命运,他不愿服输,不愿屈从,要他留在昏暗的冥界,陪伴他不爱的男神——他绝不会认命。
“松手,我们回去。”
哈迪斯轻轻掰开他的手指,要他放开那根竹篙。
纳西索斯反应过来,把竹篙抓得更紧,手肘使力,要把哈迪斯撞开。
哈迪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但他没有反应,任他撞在自己的胸口,连一声闷哼也没有。
“回去吧,我的冥后。”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仿佛叹息。
在前往神界的时候,他没有带上纳西索斯,一是不想再和他起冲突,二是想要他在这几天有事可做。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给了纳西索斯不该抱有的期望。
——现在,他的伴侣生气了。
纳西索斯确实生气,他气卡戎耽误了他的时间,气哈迪斯来得正是时候,最气的是没有把握好时机,不能成功逃离的自己。他不愿放弃,还在竭力挣扎,好像抢婚的那一幕重新上演。
从地上爬起来的卡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见冥王与纳西索斯纠缠在一起,连忙指控,大声请求帮助:“冥王陛下,这是一个生魂,他怀抱着不明的恶意闯进冥界,又借着冥后的名义想要逃离,请您狠狠惩治他!”
惩治?
按照冥王以往的公正无情,他是该好好惩治这个胆敢袭击冥神的生魂。
但是,被他锁在怀里的神祗,是他的伴侣,他的冥后。
哈迪斯抿唇,一时没有回答。
——就是现在!
纳西索斯抓住哈迪斯出神的空隙,突然使劲,要将哈迪斯撞开。他显然学过些格斗术,会用巧劲,哈迪斯猝不及防竟然真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哗啦哗啦,船只晃动,带得河水响个不停。
纳西索斯又一拳砸向哈迪斯的胸口,这一招,他算好了一切:要是哈迪斯继续躲避,他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掉下船去;但如果他不躲避,他也一样会被重拳击中,重力会把他推倒,让他摔到怨河的岸上。
纳西索斯的心思并不难猜,但是哈迪斯确实如他所料,已经没有时间运用神力去应对了。
拳头逼近。
只有三寸,两寸,一寸。
哈迪斯突然抓住纳西索斯的手腕,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扯。
纳西索斯攻击的时候本就在往前使劲,被哈迪斯一拉,整个人失去平衡,往他怀里栽去。
哈迪斯顺势把他扣紧,落在了松软的河岸上。
抓住了!
卡戎虽然觉得冥王这套抓捕生魂的动作有着一股子难言的暧昧,但他没有多想,巴巴着往前冲,要继续控诉纳西索斯的恶行,同时表达自己的忠心,好让冥王知道他已经尽力,并没有渎职的意思。事实上,在他看来,他远比那只依旧在地狱门前呼呼大睡的三头犬尽责多了。
“冥王陛下……”
卡戎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哈迪斯一个眼神制止了。
“卡戎,你的警惕心很好。”
哈迪斯用一句话给卡戎做了个总结,鲜少听见冥王夸人的卡戎不由挺了挺结实的胸膛。
哈迪斯又紧了紧怀里的人。纳西索斯已经在先前的争斗中费尽了力气,此刻只能倚靠在他的胸前,脸颊潮红的大口喘气。
哈迪斯感觉他的呼吸震在自己的胸前,好像空气里都有了潮意。
金色的神力在他的胸膛激荡,他沉默片刻,说:“他交给我,你继续你的工作。”
卡戎还要说些什么,但冥王无意再听。他的战车停在了地狱门前,他带着“犯人”登上战车,从洞开的地狱门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卡戎的眼前。
卡戎没理由不相信他公正的王,虽然这一晚上的意外着实让人感到奇怪,但他还是迅速收拾好了心情,捡起竹篙,重新划船,去往怨河的彼岸。
另一边,风声呼啸。
纳西索斯从哈迪斯的怀里抬起头,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兜帽从他的头顶滑下,露出他令人着迷的面孔。热气让他的脸颊潮红,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冷冷的:“冥王陛下,您要怎么惩罚我?”
哈迪斯低头看他,只看见那玫瑰花般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好像在向他索吻。
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漫上心头,哈迪斯锁眉,与心中的欲|望抗衡。
纳西索斯却把他的沉默误解成了不愿沟通。他想,哈迪斯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才是该生气的那个!
“您是最公正的冥王,我希望您能审判我。”纳西索斯这样说,他语气执拗,眼眸里也闪烁着执拗的光。
他细数自己的罪责:“我破坏了冥界的秩序,攻击了冥界的神明,我理应受到惩罚。”
哈迪斯给予的回应,是帮他拉了拉兜帽,挡住灌进他脖子里的风。
纳西索斯皱眉,打开他的手,眉眼间多了一丝要把人刺伤的锋利:“但我相信,英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