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亲近,这些往事自然是他心头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
“没有,”那一阵恍惚后,元穆安很快回神,冲她笑了笑,摇头道,“你愿意说起这些,足见对过去的事都已释然,对我也并无怨怪之意。”
附近还不时有人捧着酒杯与酒壶上前,与他们二人同饮,说两句问候、祝福的话,元穆安无法好好说话,只能暂时先应付这些宾客,等整整两刻下来,才有了片刻间隙。
“芜儿,我也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也自认是个有几分心思和计谋之人,否则,也没法在这宫中好好地活到如今。你说的话,本也没错,不必因此觉得对不住我。”
秋芜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神,见那双漆黑的眼里,除了一片笃定外,并无不满之色,遂也放下心来,重新露出调侃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当初郎君那样做,是为了安抚百官,如今这般难道也是如此?”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从前是假意,如今却是真情。”
秋芜噗嗤笑了一声,趁机在他指尖又掐了一下。
“郎君如今越发不正经了!”
“是啊,”元穆安只是稍顿了片刻,便坦然承认,“从前耻于言说真心,如今学会了,再没什么顾忌。”
若是从前,莫说是这般在宫宴上与她悄悄玩笑,便是私底下,只怕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深究自己的心意,也不顾及她的感受,所以将她弄丢了。如今,他知道开口言说,对于真心爱重的人有多么珍贵。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见秋芜有些发愣,他忍不住拍拍她的手背:“还生我的气吗?”
秋芜才想摇头,一见到他面带微笑的样子,连忙肃然坐直,告诫他:“那是自然,郎君以后不可如此。”
“好。”
帝后二人坐在一起絮絮低语,没人听得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他们面带笑意的样子。
都说二人感情甚笃,恩爱非常,对此,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将信将疑,也有人羡慕欣慰。
不少高门出身、年纪适婚的小娘子,原本多少对这位年轻的天子有几分憧憬,然而,近来天子几次在与朝臣们闲谈时,说起不愿因女色而耽误正事的话。
这几乎就是在明示,后宫之中,不会再有其他嫔妃了。
失望之余,好几位小娘子都不再对此抱有希望,而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秦衔便是最引她们关注的那一个。
出身清白、前途无量,又年轻英俊、文武双全,在不知不觉中,便俘获了许多春心萌动的小娘子。
一场宫宴之上,除却与元穆安和秋芜二人饮酒说话的片刻工夫,其他时间里,他几乎都在应付那些大着胆子主动上前攀谈的娘子。
幸好,这次宴上准备的是不易醉人的清酒,他一连饮了不知多少杯,也只稍稍有些头晕,并无醉意。
只是,这些打扮得如鲜花一般美丽夺目的小娘子中,却没有一个让他感到欢欣雀跃的。
他的心里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远处,临近长廊的一处偏远坐席间,一抹鲜亮的鹅黄色时不时从他眼前掠过。
那儿明明离他很远,一点也不起眼,可他偏偏总想往那边看。
等了许久,始终没等到期待的人,他踟蹰片刻,趁着应酬的间隙,借口有些累,要先下去醒酒,从人群里脱身,朝着那抹鹅黄的方向行去。
宴席还未过半,长廊下没几道人影,魏芝兰已离了座,正一个人坐在月色下的木栏边,对着潇潇的竹林出神。
中秋之夜,含元殿中热闹非凡,四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可到了这里,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冷清与寂寥。
“魏娘子,”秦衔站在原地看了那道背影片刻,才慢慢走上前,“怎么一个人坐在此处?”
魏芝兰的背影僵了僵,转过身来,有些诧异,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连着看了两眼,才赶紧站起来,道:“秦侍郎,我方才饮了酒,觉得殿中有些闷,便过来透透气。秦侍郎呢?里头人多,想必侍郎应当很忙吧……”
秦衔点头,看着她低头时露出的漆黑浓密的发顶,忽然觉得心头砰砰跳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