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庭院充满喜庆的氛围。
秋芜过来时,已不知该往何处去,只好站在院门处,试图以目光越过前方挤挤攘攘的人群,窥见里面的情形。
来观礼的大多是留守在凉州城的军士和他们的家眷,职衔虽不高,却个个热情得很。因秋芜是秦衔的妹妹,又教过好几家军士的孩子,是以他们都认得她,知晓她与七娘要好,纷纷让开些,好教她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
元穆安在她身后,有两位娘子唤了他一声“袁先生”,众人便也将他让了过去。
庭院正中,七娘和陈大威正笑着行礼。
七娘的嫁衣衣袖宽大,走动之间,迎风拂动。陈大威不自觉离她有些近,转身时,手指恰好勾到七娘的衣袖,引得两人的步伐皆是一顿,几乎同时侧脸去看对方,又差点撞到一起。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一位与陈大威交好的什长起哄道:“陈郎这是忍不住要亲近新妇了!”
其他人也跟着玩笑:“陈军曹,快醒醒,可不能还未吃酒就先醉了!”
“嘿!”
陈大威一张粗犷的脸涨得通红,先笑呵呵地瞪一眼那位什长,随后迅速扶了七娘一把,待她站稳,方退开半步,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只是,距离虽拉开了,眼神却骗不了人。
一向爽朗直率的七娘低着头,眉眼之间尽是羞意;从来以朴实憨厚的一面示人的陈大威时不时侧过脸飞快地看一眼七娘,全程笑得合不拢嘴。
二人满脸欢喜满足的样子感染了所有人。
秋芜站在人群中,也忍不住一直扬着嘴角,尤其在看见七娘于夜色下微红的眼眶时,也忍不住一边笑,一边眼角湿润。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真正参加一场婚仪。
幼时,她自然也随父母去过几次亲人的婚仪,只是那都是在三四岁的时候,记忆早已模糊,只剩下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
今日,她终于知道原来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成婚,是这样令人羡慕的事。
只是不知道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拥有这样一场婚仪了。
始终站在她身边,替她挡去身后拥挤人群推搡的元穆安亦感到心情复杂。
平民百姓的婚嫁原来是这样的。
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自己与谢颐清之间半途夭折的婚事。
他也期待婚仪那天的到来,却不是因为要娶谢颐清,而是为了彻底将谢家铲除。
关于婚姻,他从没想过这会是一件令人期待、欢喜的事。
可是今日,他忽然想,如果当初要嫁给他,与他在满朝文武和宗室皇亲的见证下,同牢、合卺、结发……
这是正室妻子方能拥有的,难怪,他母亲会如此在意皇后之位,而他父亲,尽管已给了陈氏一切能给的东西,却始终因无法给她正妻之位而愧疚至今。
他心里渐渐涌动起一阵又一阵酸楚的情绪。一转头,就看见秋芜缀着一点晶莹的眼角。
“芜儿。”他忍不住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一根食指,用指腹摩挲着,“我们——”
他想说,等回了京城,只要她愿意,他也会给她办一场婚仪,以正妻之名将她迎回宫中。
可是,话还未出口,另一边的人群里却忽然让出一个小小的豁口,已经多日不曾露面的顾攸之从里头挤出来,站到秋芜的身边,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说:“我有两句话想说,秦娘子,能否容我片刻时间?”
元穆安满腔情意被忽然打断,不由皱了皱眉。
秋芜将指尖从他的手中抽出,悄悄藏到身后,看着因一路挤来而带着几分薄汗的顾攸之,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才要点头答应,却忽然想起元穆安就在身边,连忙转头看过去,见他虽然脸色不佳,却并无要出言阻止的意思,这才点头答应了。
庭院正中的仪程已行完,宾客们随着指引往里行去,等着与新郎、新妇敬酒,原本挤挤攘攘的门庭顿时开阔了许多。
只有元穆安还停在方才站的地方,时不时往秋芜那边看去,显然在等她。
秋芜跟着顾攸之行到影壁边,问:“不知顾先生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顾攸之面带犹豫,似乎仍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开口,片刻后,方深吸一口气,道:“我想问秦娘子,愿、愿不愿意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