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坐吧,是我们失礼了,未等九殿下来就先吃起来了。”
“无妨,是我来迟了。”元烨笑着应一句,大步行到紧邻着元穆安的那张座上坐下,冲他行礼,“太子哥哥久等,九郎惭愧。”
元穆安略一抬手:“无碍,坐吧。”
有人道:“快送一碟炙兔腿过去——九殿下,这是方才才炙烤的,我们特意留了一碟,应当还热着。”
听到“兔腿”二字,元烨的表情有些许变化,直到竹韵接过旁人递来的酒壶替他斟了一杯酒后,他才回过神来,举箸夹起碟中被切成一片一片的炙兔腿,蘸了些蘸料,送入口中。
是围场中猎来的兔子,每日奔跑跳动,各处觅食,因此肉质紧实,再加上又是当场宰杀、炙烤出来的,吃进口中,鲜嫩多汁,十分美味。
元穆安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问:“如何?”
元烨不疑有他,点头道:“味道极好,与平日在宫中吃到的炙肉都不一样。”
元穆安面上闪过淡淡的笑意:“你若喜欢,一会儿就再让人弄些。”
他说着,拾起案上的酒杯轻啜一口,状似不经意般又添了一句:“这是靺鞨一带人常饮的烧刀子,性烈似火,许多人一杯即倒,你年纪还小,若喝不惯,就让他们换西域的葡萄酒吧。”
元烨正是急着证明自己已是男子汉的时候,越是这样说,他越是想尝尝,于是道:“太子哥哥,我不小了,哥哥能喝,我便也能喝。”
说着,捧起酒杯,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
火烧刀刺一般的呛辣顿时顺着喉管直窜入腹中,激得他眉头紧皱,忍不住咳了两声,连连道:“快给我倒水!”
众人见状,不禁笑起来:“九殿下,这是烧刀子,可不能这样喝,只能小口慢饮。”
竹韵不知他的反应这样大,急忙倒了杯水递过去,却没拿稳,与他来接的手撞在了一起。
小半杯温水从杯中洒出来,落到食案上,沿着光滑的漆面流淌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角。
“求殿下恕罪!”
竹韵吓了一跳,赶紧在一旁跪下。
元烨没心思理会她,大口饮下余下的温水,又吃了一口才呈上来的槐叶冷淘,这才觉得好多了。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他冲竹韵挥挥手,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回去取一件外袍来。”
竹韵应声退下,匆匆往永安殿去了。
一旁的福庆正要上前伺候,元穆安却忽然道:“九弟,你身边的宫女年纪都太小了些,做事不够稳重。”
元烨以为他又要像清早一般,斥责永安殿的宫女,连忙道:“太子哥哥,还有秋芜呢,她做事周到,平时对他们的约束并不放松,待我更是极好。”
元穆安放下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再周到,有些事也不能教你。”
说着,不等元烨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转头吩咐康成:“去,让初杏过来。”
康成应声进入偏殿,不一会儿,就带着那个叫初杏的宫女来到庭中。
元穆安淡淡看她一眼,道:“九皇子身边缺一个贴身服侍的宫女,你既聪明伶俐,从今日起,就过去伺候他吧。怎么伺候我,就怎么伺候他,明白了吗?”
众人见状,很快揣摩出其中的门道,纷纷用了然而微妙的眼神看过去。
看来,这个叫初杏的是太子安排给九皇子服侍床笫之事的宫女。
初杏闻言,也有片刻呆愣。
她昨日来到长宁殿,原以为会被太子拒绝,无功而返,却没想到顺利地留了下来。
方才,康公公知会她好好打扮,一会儿要来伺候主子进膳时,她还以为要伺候的是太子。
谁知,太子转头就将她送给了九皇子。
她悄悄看一眼稍显稚气的九皇子,虽有些失落,但九皇子也是正经的皇子,又深受太子的关照,地位极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况且,一个十几岁的单纯少年,伺候起来定比太子这样让人琢磨不透的性子容易多了。
“谢太子殿下抬爱,奴婢明白。”
初杏俯身行礼后,便行到元烨身边跪下。
元烨方才还有些懵懂,待看到她脸上绯红的羞意和奉酒时若有似无地从他手背上轻擦而过的嫩红指尖时,也渐渐明白过来。
不知是不是方才那杯酒太烈的缘故,他白生生的一张脸又涨红了,犹豫地转向元穆安,想要开口拒绝,可对上元穆安淡漠的眼神,又感到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按下心中如乱麻一般的思绪,接过初杏奉上的酒杯,又饮了两口。
这一回虽没呛着,却仍觉火烧火燎,仿佛坐在一团火焰上,烘烤得他头晕目眩。
身边的谈笑声在继续,却好像变得越来越远。
模糊之间,他听见了元穆安的声音。
“九皇子醉了,扶他下去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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