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咖啡。”
叶绯窘迫,有些坐立难安,黎羡南只坐在那,却独独有种令人心安的柔和,他的手把玩着那个金属点烟器,声线寂冷却平和,“当陪我一起吃?”
是个问句,声线很淡,好像就这么不经意地问一句无关轻重的话。
就这么一个瞬间,叶绯无端想起了卢茵说过的那一句话。
有些选择会是人生路上的分水岭,平庸还是步步高升,要怎么选?
尽管并不知道事情会走向怎样的发展,可她在一地混乱狼藉的时候,他递过来的一杯热咖啡,她喝了一口,苦,但有点焦糖味道的余韵。
“耽误你的时间吗?”
“不耽误。”
黎羡南好像知道了答案,说了个地址,叶绯起先没动,他倾身过来,在导航上输了位置。
他凑过来的时候,淡淡的烟味夹杂着雪杉味道,清冽好闻。
他的手指修长,敲在导航上,耐心十足。
叶绯看了一眼位置,居然是在槐三胡同附近。
“那,不都是四合院住宅吗?”叶绯轻声问了一句。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淡笑一声,好像也不甚在意,低头看着手机。
叶绯规矩开车,夜晚的槐三胡同寂静,这似乎住的都是老人,才晚上九点多,已经安静得不像燕京城。
叶绯在胡同口停了车,正纳闷儿接下来怎么走,就见着远远地胡同里有人走出来,似乎在确认车牌号。
黎羡南先下了车,她跟在后面。
心里估摸着,俩人在咖啡馆门口才见了一面,他大概只在饭局上喝了点酒而已,也大概只是需要一个饭搭子——是叶绯自己这么想的。
胡同道有点老久了,她也这才发现这里暗藏玄机。
胡同的尽头有一扇木门,木门口坐着石狮戏球,推开进去,是窄窄的过道,石墙上亮着淡淡的马灯。
似乎有点字。
叶绯停了停脚步去看,才发现这一墙一砖上,居然还刻着名字,粗粗扫了几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名字,还刻着日期。
叶绯直起身子,黎羡南走在前面,小道的前面做了些造景,袅袅雾气虚浮尾曳,池子里的睡莲漂浮着密密一层,他的背影颀长,与夜色一般寂静沉沉。
餐厅的设计确实很别具一格,穿着黑裙的女人坐在圆台上弹奏着竖琴,中式的设计,黎羡南似乎常来,那个管家带着他们去一楼的某个包间。
桌上放着菜单。
没有标价格,但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菜单上也只是套餐一二三的区别。
叶绯的视线在左边和右边来回看着,可是那些堆叠的词让她没法判断哪个看起来更便宜一些。
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一种没来由地窘迫,就是在这个时候。
黎羡南伸手把菜单递过去,其实只扫了她一眼,淡着声音,问她有没有忌口。
叶绯受宠若惊,“没有……”
黎羡南让侍应生收拾了桌子,他摸了烟盒拿出来一根烟,在指间把玩着,“行,我都点了,喜欢什么吃什么,这临时来让你跟我吃顿饭,多耽搁你时间。”
语调风轻云淡的,好像不甚在意,她撩起眼皮,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风衣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里面的衬衫规整,领带也一丝不苟,他指尖夹着烟没抽,视线闲闲地看着手机,叶绯看着他,觉得像一场不太真实的梦。
她无从猜测现在的发展趋向。
侍应生一道道上菜,都是搁在盘子里的精致餐点,一盘也就一筷的量,她也这才发现是素食餐厅。
黎羡南吃饭不说话,侍应生给他上了冰水,这么冷的天,还喝冰?
桌上摞了不少餐碟,卖的应该就是创意,造型都挺奇特,她多看了一眼,黎羡南瞧见了,让侍应生把餐盘端到了她面前,侍应生给她介绍——
“这是云南菌菇与琼脂做的枯木逢春,加入的调味料是煲了二十四小时的鲜笋汁和喜马拉雅矿物盐。”
侍应生细细地介绍着,叶绯没来由紧张的不行,手里拿着筷子,又觉得这好像不是用筷子吃的。
于是坐在那里“嗯嗯”了几声——是真的太窘迫了,头都不敢抬起来,但也能隐约的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黎羡南笑了,让那侍应生忙去吧。
侍应生走了,像是怕什么,又叫了大堂经理领班过来,是一个挺干练的女人,过来笑问,“黎先生,是新来的侍应生哪里做的不好吗?”
“得,不用介绍了,我头回带人过来吃饭,你们把人给我吓着了。”
他还是笑着的,但这回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反手把手机搁在桌上,经理尴尬笑笑,说了几句客气话才走。
这会更尴尬了。
黎羡南把手边的勺子递给她,银质的小汤匙,叶绯愣愣地看着他。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很标准的平扇双眼皮,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眼皮薄,更显得又深又凌厉,偏偏眼神平和深邃,像是一双凉薄、但又天生缱绻的深情眼。
餐厅里竖琴在弹奏一首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轻快到莫名伤感的曲子,就像这首曲子的背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