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殷牧昭正在大帐中与部下商量作战计划, 白雪飞舞覆盖四野,他在京中养尊处优了十年,骤回战场又处于边关风雪交加之地, 虽穿着厚厚的护膝和长靴, 膝盖却总觉有刺骨的寒风卷入, 疼得厉害。
冬雪覆盖山林,他与徐仲的战斗暂止, 他带着兵马驻扎在山高峰险的荣山下, 背靠高山, 面前树木砍尽,视野极其开阔, 若徐仲从西北方进兵奇袭,他们可退至高处依山势投石放箭, 占据地利。
若徐仲想绕到后面袭击他们, 则要行非常远的路登上荣山的前峰, 届时必被他派在附近的探子发现,他可带兵直取徐仲的西北大本营。
殷牧昭占据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地盘, 心里更担心京都的事情,他和徐仲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久, 必争得两败俱伤, 反而给了莫建元坐稳皇位的机会。
他深知徐仲恐怕也在担心这一点, 所以除了开始的一仗打得激烈外, 后面两边都试探性地小规模交战。徐仲既不想放他离开, 又不敢放手一搏,对于这样瞻前顾后的对手,殷牧昭心里鄙夷。
他坐在黑漆描金靠背椅上,挥手让来人回禀消息。
信使一路从京都赶来, 帽子上堆着积雪,进了温热的大帐后,帽上的灰晶冰渣缓缓融化,水渍将帽子上的灰毛粘成一团,他跪在地上高举皮封的信袋,“匪首莫建元郊外祭天之时遇袭,已中毒暴毙。燕贼由禁卫军统领陈培带人围堵截杀。”
殷牧昭鹰一样锐利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喜色,随即招手让他送上信件,“是陈培带人做的?想不到这人平日里不声不响,倒还有点本事。”
周围的将士也面带喜色,纷纷向皇上贺喜,陈培过往不依附于林相,又忠贞老实,只要派人传信回去让他身居高位,他必感恩戴德,整顿京都等待皇上圣驾回銮。
信使膝行上前,捏着信的手微滞,“皇上,是徐之用美人计向匪首投毒,也是他联络了陈培,在郊外截杀了燕贼。京都百姓传唱徐之的英勇事迹,如今他在城中威望甚高。”
大帐中霎时安静了下来,唯有铜盆中的火光炸响,零星的火焰落在帐中厚重的地毯上。
“京都落在了徐仲的侄子手中?”殷牧昭蹙着浓眉,手指在桌上敲击,发出咚咚的声响,当初在林志琅的建议下,他将徐之召回京都,如今却落了个被徐家叔侄前后夹击的局面,林志琅……他想到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
“这是徐之的投诚信。”信使递上褐色皮袋。
殷牧昭微愣,他并不相信徐之会投诚,他伸手接过信袋,冷笑道:“又耍什么花招。”
信中,徐之极尽恭维之能事。他已得知了几月前徐仲派探子进永城救回了独子徐景兮之事,那他这个被随意送到京都当作人质的侄子在徐仲的阵营中,便没有了利用价值。
日后徐仲若是继位,徐之对社稷既无功劳,这些日子也未在战场上杀敌效力,必捞不到什么好处,最多被封为一个闲散的郡王,他年纪尚轻,想为自己创造一个天大的功劳。
所以他决心投靠圣上,圣上乃天命所归,英武骁勇……一系列的恭维话之后,徐之提出愿替圣上效劳,听候差遣,唯愿搏个前途。
殷牧昭勾着嘴角讥笑了两声,又把信递给场中的几位将士传阅,“你们怎么看?”
他又问向信使,“徐之在京都可还老实?我看他是想假意投诚朕,待朕放松警惕后,和他的叔叔一起造反。”
“徐之如今在京中名声甚好。陈培掌管着七万禁卫军,徐之收编了两三万人,两人共同掌管着京都的事宜,但似乎面和心不和,都城的探子来报,两人好像有些矛盾,因为徐之救了林相……额,逆贼林氏。陈培想将都城沦陷的罪魁祸首林志琅斩首示众,但徐之将他囚在府中,并未处理他。”
周围将士议论纷纷,有说这是阴谋诡计的,也有觉得徐之的话不无道理的。
殷牧昭挑眉,“徐之将他囚在府中做什么?”他又对底下将士说,“这样看来,陈培倒是个忠肝义胆之人。”
信使说:“徐之说想来年开春之时,亲自将这个大礼送给圣上,作为他的投诚信物。”
“哼。”殷牧昭冷笑了几声,他确实想手刃林志琅,他的妃嫔子嗣皆被莫建元屠戮,莫建元是林志琅养的家犬,只是这家犬长了利齿把主人反咬了一口,但归根到底也是这条狗的主人之过。
他对他这么多年的信任,最后却遭遇了这样的背叛,他本对徐之的行为存疑,但听他说愿亲自将林志琅押解来送给他,他倒是有几分动心。
况且,他担忧徐之假意投诚,待他回京时带人埋伏他,但徐之若是主动来到殷军大营,被他囚在身边,京都里有老实忠厚的陈培守着,他就比较放心了。
“他亲自将逆贼押来荣山,我就信他几分。待朕除掉反贼徐仲之后,自会许他高位。”殷牧昭说着却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