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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从头来过(1 / 4)


() 一滴露水从柏叶上滴答而落。

墨熄宽袖在清风里猎猎飘飞, 他站在战魂山英烈陵的松柏坡上,遥望着逶迤碑林之间, 那个小小的影子。

这是第一日的深夜, 星垂四野。

与慕容怜一番交锋后, 顾茫就真的在战魂山一座坟接一座坟地磕了过去。慕容怜给他的明明只是羞辱,顾茫却把这当做了一条出路,他用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固执,想要以此证明自己重新萌发的心志。

“你真的要这么做?”

“真的。”

“哪怕什么都不能改变?”

“能改变的。”顾茫说,“至少我自己能好受些。”

于是慕容怜知道自己得逞了,而墨熄知道顾茫已做出选择不会回头。

后来,慕容怜走了,墨熄也必须离开。顾茫一个人在鸟雀啁啾的墓园叩首跪拜, 后来, 倦鸟也归林了,夕阳坠落,吴钩霜寒, 万籁俱寂里,唯顾茫是这座亡人之城的动静, 一叩一拜。

再后来, 墨熄放心不下, 又独自返回了战魂山顶, 他不便于露面,于是站在松柏坡上遥遥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顾茫跪了一夜,他便也在树下看了一夜, 待到天明破晓,有扫墓祭拜的人来了,墨熄也就悄无声地离去了。他还有朝会,并不能时时刻刻留在英烈陵。

不知是不是慕容怜在刻意煽风点火,顾茫在战魂山叩拜英灵的事情就像插了翅膀,不消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重华城。

“这厮又在打什么算盘?”

“听说是忽然之间开了窍,觉得自己以前做了错事,想要谢罪啦。”

“他真有这份心?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去看看吧?”

重华城的高阶显贵,白日里是没有任何空暇去战魂山找事儿的,但是还有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散人,听到这件事就和蚊子嗅见了血一窝蜂地涌去了英烈陵,说是去扫墓,其实也就是为了去亲眼见见这番热闹。

这些人尽管碍于羲和君的面子,不会直接去和顾茫为难,但冷言讥讽的却不再少数。

于是顾茫跪着,而他们却以袖掩口,互相低语:“还真跪得有模有样,以前他在望舒君的别院里伺候客人的时候可没见着他态度这么好。怎么到了羲和君手里调/教了半年许,乖巧成这样了?”

“羲和君手段好呗。”

“要我说,羲和君这人吃软不吃硬大家都知道,姓顾的一定也是摸透了羲和君的性子,所以假装忏悔,惺惺作态,骗人骗鬼。”

“原来如此!还是你说的有道理,哎呀,是啊,真要他真那么愧疚,为什么不干脆自尽?”

“果然还是个骗子!”

顾茫充耳不闻,便在这指指点点中拾级而上,一边拜,一路磕,口中不断重复着慕容怜教过他的话:

“叛臣顾茫,万死难赎血罪。”

他念的那么虔诚,好像这句话像是一句往生咒,能将他罪恶的魂灵从无涯苦海里渡出。

可恨他的人太多了,唾弃他的人太多,他在苦海里挣扎,岸上的人却朝他砸石头,跟他说回去吧,溺死吧,你这一辈子也就配这样的结局。

顾茫在这逆流中不断重复着跪拜的动作,额头千次万次磕在硬冷的石面上。他脚步沉重,身体颓唐,但眼睛却闪着光亮,支撑着他拾级而上。

弯下他的脊骨,低下他的头颅。

“叛臣顾茫。”

虔诚合掌,从天地金辉,到夜幕苍茫。

“万死难赎血罪……”

到第三日的时候,天空阴云密布,重华城下起了绵绵春雨,顾茫衣着本就单薄,在料峭春寒凄风楚雨里跪的久了,身子终是有些撑不住。他手足并用强撑着爬上又一层石阶,在第一个玉碑前跪地。他嘴唇翕动着,想说话却实在发不出声,雨水顺着他的脸庞凄迷而落。

他仰起头,仰望着那巍峨庄严的英烈碑。

“第七代望舒君慕容玄,英灵长眠。”

原来已磕到了慕容怜的父亲……

顾茫看着那一行威严的金字,碑文那么清正肃净,而他像蜷缩在神祇前的一滩烂泥,一抔土灰。他嘴唇哆嗦着,已经几乎发不出声的喉管蠕动着,努力地低喃开口:“叛臣顾茫……”

春雷惊动,沉闷犹如天幕化作巨鼓被轰然擂响。

顾茫颤抖地抬起像是灌了铅的双掌,在额前合十,而后合上眼睛,佝偻地蜷跪下去。

“万死……难赎血罪……”

天雷空破。

仿佛被此雷霆之威震碎,这一跪之下,顾茫没有再起身。三日三夜的叩首,不眠不休,终于让他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见他狼狈不堪地倒在了雨里,蜷在了慕容玄的墓前,那些原本就是来瞧热闹的人就像秃鹫闻到了死物,立刻凑上去靠近了看。他们睨着那具**的单薄身子——顾茫暴走事件他们是知道的,因此顾茫清醒的时候,他们并不敢太过放肆,讲话也多是悉悉索索的。但顾茫此时昏迷不醒,疲惫至极,某些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这个狗奴才,说是诚心谢罪,还没磕完就软弱不堪地倒下去了,真晕还假晕啊?”

“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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