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郎这话一出,段氏兄妹全笑了,金玉郎一看他们笑,自己那脸上也忍不住也透出了点笑影儿,虽然心中完全没有笑意。段氏兄妹是游戏人生的人,给了他们万里江山他们都敢不在乎,但他不行,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糊里糊涂是个草包,有时候又藏了一点小希望,认为自己或许也会有个前程——说不准,也许是命运天定,也许是事在人为。 太遥远的未来,他现在顾不上想,也想不明白,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得搭上连师长,如果没有连师长,那么来个张师长李师长亦可,要不然他不敢动金效坤,金效坤和果刚毅实在是多年的朋友了,果刚毅为了他,连杀人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段人龙一打方向盘,拐上了大街:“哪儿有卖师长的?你告诉我,我赔。那姓连的活了四十多年,都旧了,这回我给你买个刚出娘胎崭崭新的。” 段人凤笑得一歪身靠了车门:“对,让伙计拿花纸盒子装好,上面再用彩带系个蝴蝶结。” 金玉郎陪着他们笑了几声,忽然把笑容一收,向后仰靠了过去,又将双臂环抱到胸前:“我知道我的做法挺可笑,但我就只有这点脑子,只想出了这个办法。你们厉害,你们帮我想个好主意?金效坤现在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他对我又动了杀心,那不用他自己雇凶,果刚毅,就是差点把你们轰成渣子的那个团长,就能派人要了我的小命。”说到这里,他向前探身,轻轻一拍段人龙的肩膀:“龙,你这么会交朋友,能不能花点钱,也买个团长当当?正好你原来做过土匪,兵匪一家,你都不算改行。” 这一段话让他说得咬牙切齿,段人凤立刻察觉出了异样,立刻凑过去细看了他,一看之下,她后了悔——自己方才光顾着哈哈哈,没想到金玉郎气得眼中都闪了泪光。 她不习惯低声下气的哄谁,看清之后坐正了身体,她清了清喉咙,向着前方哥哥说了话:“那个……一个团长,要多少钱?” 通过后视镜,段人龙瞟了她一眼:“不是钱的问题。” 随即他补充了一句:“不只是钱的问题。” 段人凤说道:“也得有关系。” 段人龙点点头:“对,也得有关系。” 兄妹二人一问一答,金玉郎定了定神,插了一句:“我有关系,我和连毅有亲戚关系。我看出那人不正经了,可我不怕。他要是敢拿我当个兔崽子对待,我就把金效坤搬出来对付他。我毕竟还是金家的二爷,金效坤那么要面子,如果我在外面受了侮辱,他身为金家的家长,愿不愿意都得出面。明晚,或者后晚,我以我和傲雪两人的名义,请连毅的客,先把我和他的叔侄关系敲定了再说。”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也真是神经过敏,我又不是大姑娘,在外面交个朋友有什么可紧张的?怕我被人占了便宜去?” 段人龙刚要反驳,不料段人凤忽然发了话:“停车。” 他和这妹妹心意相通,段人凤一发话,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已经操纵汽车靠了路边。及至汽车停稳当了,段人凤转向金玉郎:“你下车。” 金玉郎一怔:“干什么?我下午想和你们——” 段人凤冷眼盯住了他:“下车,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今天下午我们有事,没工夫陪你玩。”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是清凌凌的冷,目光说不上是寒光还是凶光。金玉郎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变了一副面孔。犹犹豫豫的推开车门,他有点怕她,也有点信她,信她不是无缘无故的翻脸,必定是有个不为人知的原由。及至独自站到路边了,他疑疑惑惑的目送汽车远去,心中像那汽水冒泡似的,忽然又咕嘟咕嘟的生出无数细微模糊的希冀——他无法确定段人凤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去,但是他对她有期望。 攀任何人的高枝,都不是桩易事。他并没有特意的想要利用段人凤,但他认为她和她的哥哥,既然是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了,就有义务为自己分忧。秋风中的寒意越来越浓了,他紧了紧身上外套,沿着大街向前走,打了一个冷颤过后,他像是被冻出了个灵感,突然感觉自己或许真是没有必要去高攀连毅——段氏兄妹若能为他代劳,他又何必亲自出马呢? 他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是个千手观音,就算没有一千只手,至少也是个六手观音,除了自己先天所带的这两只外,还有段氏兄妹那四只。将来若有机会,若是还能遇上段人龙段人凤这样的有缘人,那么他不介意再给自己增添几双手。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多手多脚的人形,他感觉自己像是从观音变成了爬虫,非常有趣,就忍不住迎着寒风微笑了。一边笑,他一边又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来得响亮,饶是他用手捂了嘴,还是把自己震了一下子,甚至一辆过路的汽车都在他身旁来了个急刹车。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有点心虚的望向汽车,他心想难道我这一喷嚏把人家汽车夫也给吓着了? 这个时候,汽车的后排车门开了,有人弯腰跳了下来,扶着车门仔细看他:“你是不是金玉郎?” 金玉郎瑟缩着将双手插进衣兜里,也歪着脑袋认真看他。二人对视了片刻,金玉郎轻声问道:“陆健儿?” “是我。” 金玉郎登时来了精神:“你从德国留学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后不等陆健儿回答,他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先和对方行了个拥抱礼。原来那陆健儿和他曾做过若干年的同学,论年纪,陆健儿本应该做他的学长,可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