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所以抬手用手背覆盖在眼睛上,向后仰去。马车的侧壁被她撞出一声闷响。
她这两天实在是太紧张了,没怎么休息好。在马蹄的哒哒声中,居然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大概是马车太不稳当,她做了很多梦,从她小时候在科博庄园和莱茵斯一起坐在树下乘凉开始,到她哭唧唧地将莱茵斯送去圣殿。她站在走廊上,看着母亲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还牵着另外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仰头笑着告诉她这才是她的新哥哥——
以及,那天在西瑞尔庄园,无论她和西瑞尔说什么话题,庄园的主人都不愿意陪她聊下去。赛琳娜快步走到西瑞尔前面,“如果您不想和我出来的话,完全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这样。”
西瑞尔比她高不少,眼尾上挑眼梢狭长,在垂眼的时候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冷漠。
赛琳娜看见他张口说了些什么,但她听不清。
本能告诉她这些很重要,赛琳娜急切地想要听清,但西瑞尔的身形越来越模糊。
“你说清楚!”
下一刻,赛琳娜只觉得一阵头晕,她勉强睁眼,面前是马夫担忧的脸。
“……小姐?小姐,到圣殿了。”
窗外阳光明媚,照在车窗上,又落在她的半边脸上,将那片皮肤都晒得红热。赛琳娜呆愣地看着车夫,好久才反应过来。
对,她得来圣殿告发莱茵斯,让西瑞尔不能和他在一起……?
赛琳娜扶住马车边框,一步踩在地面上。她面前就是圣殿高大巍峨的建筑群,圣天使拥簇在光明神身边,成为整座城市的中心。
在圣殿中的无数牧师和翡冷翠中的万千信众不断向他们的神明祈祷,无数神力分散在空中,时刻围绕在信徒周围。
赛琳娜没有发现,她身上其实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黑雾,并不明显,只在她体表一厘米左右的位置漂浮,浅淡安静,仿佛是裙子上的灰尘一样。
它们不断消散,和翡冷翠空气中弥散的光明神力相互抵消,让西瑞尔加在她身上的蛊惑越来越淡。
那位暗神当然不是没办法让赛琳娜成为他永远的仆从,他就在等这一刻而已,等着赛琳娜清醒,等着她自食恶果。
赛琳娜向前走了两步,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往前走去。
有一位牧师注意到了她,走上前与赛琳娜攀谈,“日安,小姐,您是来瞻仰父神的吗?”
赛琳娜并不是东南大陆的信徒,她对光明神的尊重限于祂能保护东南大陆这一点。
公爵小姐微微抬起下巴,“我需要见主教,我是赛琳娜·科博,希望您能进去通报一声,让主教安排一个见面的时间。”
圣殿的权利确实等价皇族,甚至隐隐超过,但也依旧要和大贵族保持关系。
牧师朝赛琳娜行了个礼,“好的,请您进去稍等片刻。”
赛琳娜只是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思维混混沌沌,刚才梦中没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那天西瑞尔到底对我说了什么?我这么爱他,为什么会不知道?
她坐在圣殿阳光普照的会客厅中,突然感到了一阵寒冷。
“唔!”赛琳娜猛地弯腰扶住额头,一滴眼泪从她眼球正中,瞳仁的位置砸到了膝盖的裙摆上。
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清晰地记起了那天的场景。
那是她和莱茵斯到庄园的第三天,莱茵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说服了西瑞尔和她一起出游。赛琳娜一边想要让西瑞尔快点和她结婚,另一方面,作为女孩子,她稍微有些不情愿将自己的婚姻错付在家族的利益交换上。
更何况,西瑞尔没有对她露出一点的温存。
赛琳娜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心情正烦着,直接朝西瑞尔发了出来。
那天的庄园没有翡冷翠的好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仿佛有人将这一小块逼仄的地方装进了盒子里。
西瑞尔就这么垂眼看她,他没有笑,就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莱茵斯,他就连表情都欠奉。
“我当然不想和你出来,也从来就没打算娶你。”
这些天,西瑞尔表现得对一切都充满兴趣,对她和莱茵斯温和有礼。他像是一个浪荡尖锐贵族少爷那样,终于厌烦了在交际晚会上的虚与委蛇,不耐烦地对女伴撕下了伪装。
要是这样就好了。
坐在会客厅中的赛琳娜微微颤抖起来,她全都想起来。
“……我总是很不喜欢莱茵斯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理我的?”西瑞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细数赛琳娜的罪行,“大概是你十岁的时候,他将所有对我的歉疚都给了你。”
“我已经想杀你很久了。”
赛琳娜膝盖上的裙摆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她死死瞪着眼睛,一刻都不敢闭上。
西瑞尔还说了什么?
他厌烦地看着自己,一双黑瞳已经完全变成了血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瑞尔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不行,等所有事情结束以后,他的记忆都会回归……”
赛琳娜只觉得害怕,她转身就想跑。
但身体的使力根本就没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