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硬撑着站起身。
“杯先生。”
原本温润的嗓音此时太过虚弱,短短几个音节也像是夺走全部力气,不住喘息着。
全场目光不自觉投向那肉眼可见命不久矣的男人。
“……主公大人。”
但是即便奄奄一息、命在朝夕,产屋敷嘴角仍旧挂着淡淡笑意。
“您这样说、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吧,请不要再捉弄大家了。”
“……”
这样发展也不错。
杯骸刃嘴角也挂了笑。
“有什么办法…是啊,你说呢?”
话却不是冲着产屋敷。
“青向佑康?”
“?!”
甘露寺一顿,突然下意识收紧手下的遮挡。
不可以、不可以让小佑康知道自己与鬼有关联。
惯常想法中,与鬼有关联的身世是鬼杀队剑士绝对难以接受的事。
哪怕情况危急,生性温柔的女性仍站在了青向佑康的角度思考。
但是有只手掌轻轻拉开了遮挡耳眼的手臂。
被女性保护的少年动作清爽,从温暖的怀抱站起,起身时,向身后扬起‘不要担心’的微笑。
时透蹲在原地,茫然地抬头去看。
“佑康……?”
青向佑康没有再回头,似乎是正与身前俊朗的男性对视,堂堂正正的、不闪不避的。
他说:“许久不见。”
于是,众人视野中,那向来漫不经心高高在上的男性静默了一瞬,极其快速的,复杂难言的表情。
当然,只是短短一瞬,他又展露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神情。
“自上次和你分别,喔,的确是你的‘许久’,人类的许久—”
在杯骸刃脱口‘人类’时,与青向相对的人便看见少年脸上展露无遗的厌恶。
“闭嘴。”
那句是从未从过往少年嘴中听过的阴沉。
“……我不是、”
杯骸刃张口,像要说些什么,又烦倦地瞥开眼。
“……算了,随你。”
不死川在两人间来回度视,眉间皱的能夹苍蝇。
等等,不是说臭小子不记得他吗,这反应怎么回事?
还有上弦一怎么一下子憋了,‘闭嘴’扑脸都不生气?
虽然只是单方面猜测,甘露寺却大致能猜出青向佑康如此反应的理由。
……毕竟加入鬼杀队的剑士,大多抱着对鬼的仇恨……对如此轻易的脱口‘人类’和‘鬼’之分感到憎厌吧。
对话简短却证实了内心猜测,产屋敷轻轻叹了一声。
所有人的注目中,青向走到昏迷的炼狱身旁,蹲下身查看情况,甚至没有再直视杯骸刃。
“你想要什么,要什么才能救下大家?”
“青色彼岸花在你那儿吧。”
杯骸刃的声线平朗如一,甚至不带情绪。
“青色彼岸花给我,我会让鬼舞辻和鬼消失……包括我,反正你也不想见到我。”
不想再见到我……关系不好……小佑康说自己是孤儿……‘长辈的责任’……无限列车那会儿,杯先生已经知道小佑康加入鬼杀队甚至出面救下了炼狱先生……
!!!
!!!!
关节打通,时间线通畅理清。甘露寺突然猛地捂住嘴,防止惊呼泄出口。
那一头,听到关键的音节,黑死牟猛地抬头。
“是啊,作何考虑,黑死牟?现在看样子,我得到青色彼岸花比你更轻松。”
他直对上似笑非笑的杯骸刃,缓慢变深的肤色都卡了一瞬。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又尖又细到嘈杂。
“黑死牟!就差一步了!你没听见他说什么吗?他要让你消失!”
“嗯?我也说了让自己消失哦。”
“他就是个疯子!身为鬼却跑去帮人类,得意洋洋地跑来自杀!”
黑死牟又捏紧了刀柄,三对眼睛盯向杯骸刃,沉默着动摇,意欲得到答案,可后者没看他,正看向那个黑发小鬼。
而青向佑康这边,确认炼狱现状后干脆利落望向了产屋敷的方向。
“主公大人,可以吗?”
产屋敷轻轻摇了摇头。
“佑康,选择权在你。”
是青向佑康找到的青色彼岸花,产屋敷也已将之托付给了前者。
“这样。”
青向也望向杯骸刃。
“你认为呢?”
“我没教过你把问题踢皮球,不过,无所谓,没错。”
杯骸刃的神情很平静。
“一还一报,如此就算是两清了,你和我再没有关系。”
用青色彼岸花偿还养育之恩吗?……
同样大致猜出些的悲鸣屿双手合十,低头默祷。
青向尚且没有举动,在婴孩嘈杂吵闹的嚎叫音中,与杯骸刃相视。
“你不会用它做糟糕的事,像比鬼舞辻还糟糕残忍的行径吧?”
“不会。”
“打赌?”
“……”
杯骸刃终于不耐地蹙起了眉。
“我从没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