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梦。那样的梦太真实、太让人害怕了。好几次,罗树珍都是哭着醒来的。
罗树珍知道,如果她把握不住这一次的机会,那么她的人生就会像她的梦里那样。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她出去外面打工几年,在外面找个不好不坏的男人,过着不好不坏的日子。
读书是不可能的。
罗母也不是不疼女儿,看着罗树珍这样哭,她也有点心疼,她抹了抹罗树珍的脸,看了一眼林夕。
然后她笑着跟林夕说:“老师,你看看这样可不可以,我家珍珍不去读书了,在家里帮我做农活,你供我家小峰读高中。我家小峰读书成绩也好,你要是见了,肯定喜欢的。”
在罗母的眼里,自己的儿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在她丈夫没有过世之前,就一直这么说的。他总说他们的儿子是最出息最成器的人。
罗树珍放下扶在罗母膝上的手。她还没有擦干眼泪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她的母亲也是疼她的,但这种疼爱在对上她的两个弟弟后,就会消失得一点不剩。
正是因为这样,才叫人最痛苦。罗树珍有时候都宁愿她妈妈对她再差一点,这样让她足够心寒,她也能够冷下心来,跟她划清所有界限。
林夕被罗母的无耻给惊呆了,但仔细一想,罗母的说辞做法,也挺符合她的逻辑的。
她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抱歉,我不是老师,我是受陆慎之老师的嘱托来帮助他要帮助的人的,不在他名单上的人,不在我的帮助范围内。”
罗母有点失望,她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好了。既让自己的儿子不愁书读,她以后干活也有个帮手。
就算被林夕拒绝了,她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好:“老师,真的不
能换一换吗?”
罗母没有相信林夕不是老师的话。在她看来要是林夕不是老师,那她根本没有必要管她家孩子去不去读书。
“不能。”
罗母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罗树珍,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不想让罗树珍去读书,罗树珍在家,她地里的活都有人帮着干,家里的洗洗涮涮也不用她动手。
罗树珍要走了,地里的那些活全部都是她做,回来连口热汤饭都吃不上。但是罗树珍说得又对。上高中要花很多钱。
学费、文具费、资料费、伙食费、生活费、校服费什么的,样样都要钱,一年下来没有两三千是下不来的。
她一个人真的整不来,再说底下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呢,女儿不用说了,儿子她是得花钱供的。
她男人没死的时候说了,儿子要是留在这个穷山村里就只能受一辈子穷,他的儿子得走出去,走出这个大山去。
她内心很犹豫,罗树珍最了解罗母,看到她的犹豫,罗树珍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她坐起来:“妈,我跟你保证,等我读书读出去了,我一定拉扯弟弟妹妹。”
“我是大学生,我出去找工作,比高中生能多出来好几千呢。我到时候还能给你点养老钱。”罗树珍又加了一把劲儿。
罗母听到这句话,心里的那一丝犹豫也没有了。她娘家村里就有一个大学生,在外面的大城市工作,每个月的工资都有上万块。才在外面打工几年啊,就买上房子了。
那房子她看过照片,亮堂堂的,还是楼房呢。漂亮得很,还找了个大城市有工作的老婆,据说一个月也工资很多呢。
他每个月还给他妈五百块钱私房钱,五百块啊。一年就有六千块了!罗母到现在还没有在手里拿过那么多钱呢。她家里的钱,向来是入不了她的手的。
罗母看着自己的大女儿:“那你每个月要给我五百块钱。”
罗树珍点头,五百块钱而已。罗树珍不怕自己赚不来。
“那行,你去读书。等你大学毕业就给我钱。大学是不是要读四年?那从你第五年算,你每个月都要给我。”就算要等五年才能拿到那五百块钱,罗母也很开心,觉得生活都有了盼头。
林夕对罗母的愤怒,全都转化成了可怜、心酸。
罗母深深地陷在重男轻女的沼泽里,她不知道挣扎,她跟着沼泽共沉沦。环境迫使她成为重男轻女的帮凶。可她又格外的好满足。
五百块钱,就为了五年后的每个月五百块钱,她这个坚决不让罗树珍读书的人就那么松了口。
可怜又可悲。
罗树珍从地上爬起来。她了解她的妈。她妈妈现在被这五百块钱冲昏了头脑,但是等一下,她妈的脑子回来了,她就会反悔了。
她飞快地跑到房间里去,不到两分钟,就提着一个包裹出来了。
罗树珍的包裹早就打包好了的。她都打算好了,要是读不成书,她也不会在家里干农活。她要出去打工。
她不可能在家里干两年,然后被她妈以高彩礼随随便便嫁出去。
林夕走上前去帮她。罗母本来为五百块钱同意让罗树珍去读书的,但真的看到她拿着包裹要走的时候,罗母又有点不乐意了。
地里的活实在是太累了,她干了两年,实在是受不住了。她还觉得罗树珍这个女儿没有良心,她这么苦这么累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