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他猛的站起来,或许是起的太猛了,身子竟是有些摇晃。
“陛下息怒。”
代放舟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朕没事。”
皇帝哪还有心思继续看奏折:“沈冷居然私自离开了水师带着一千二百人返回北疆去了,他想干嘛?!”
老院长一惊:“这是沈冷派人送来的?”
皇帝嗯了一声:“北疆的事,他一个巡海水师提督回去能做什么?他熟悉北疆的环境吗?知道雪原有多冷吗?!朕当年第一次带兵出征的时候,看着那白茫茫一片就懵了,走的时间久一些眼睛都会看不清楚,更别说辨认方向,明明开阔却能把人困死。”
老院长垂首道:“陛下应该相信沈冷,他是去过北疆的。”
“到过封砚台算什么去过北疆!”
皇帝来回踱步:“这般意气用事,哪里能当大任。”
“陛下知道的,他能。”
老院长道:“臣更觉得沈冷回去了好些,不用仔细去想也能知道武新宇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
皇帝一怔,头疼的厉害起来。
“是啊......武新宇会乱。”
皇帝道:“朕已经下旨让他暂代北疆大将军之权,他身上担子突然重起来,希望他能冷静些......朕也已经调北方两卫战兵去北疆驰援,征调各郡县厢兵,希望还来得及。”
老远处沉默片刻后说道:“水师将军唐宝宝正在长安城,陛下召他回来本是要安排去西疆,人还没走,不如?”
皇帝反应过来:“也好,代放舟,去把唐宝宝和夏侯芝叫进来。”
两天后。
唐宝宝和夏侯芝带禁军一万,赶赴北疆。
在这之前十七天,沈冷带着百人斥候队进入茫茫雪原。
而在沈冷出发的十天后,在白山关的孟长安才得到消息。
“你不能去。”
韩唤枝看了孟长安一眼:“沈冷派人来就是担心你会立刻离开这赶回北疆,我不想劝你什么以大局为重这样的话,只是想问你,你清楚不清楚白山关这么重要得到地方主将擅离职守是什么罪名。”
孟长安回答:“杀无赦。”
“你想死吗?”
“不想,可我要回去。”
“你信得过沈冷吗?”
“信,可我要回去。”
“你留下吧。”
站在韩唤枝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此事怕多半是因我而起,大将军竟然冒进四百里,只能是因为一件事。”
他低下头:“因为我。”
他是叶云散。
就在他被韩唤枝接回来之前,他的队伍最终还是被黑武人追上了,千余人的黑武精锐骑兵将他们团团围住,被困在一座小山头上,而他手下只有几十个人。
他突围而出,身中四箭,手下几十人只有三人还在身边,大部分被杀,也有人被生擒,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手下被抓之后会出卖他,可却不能不去想。
如果他推测没错的话,他的人泄露了他的身份,让黑武人知道了他是大宁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如果,铁流黎忽然得到消息说自己被困了,他怎么可能不去救?
“果布尔帖是不知道我的,但他若能清楚说出来我是谁,大将军一定会信。”
叶云散看了看孟长安的佩刀:“我带你的刀去,你好好守着白山关。”
孟长安站在那,脸色苍白。
“我和你一起去吧,陛下说让我接你回家,我得完成陛下交代。”
韩唤枝说完这句话之后走到外面,对等着的杜威名交代了几句,告诉他无论如何不许孟长安出城。
“六枪将何在!”
孟长安忽然一声大喝。
身穿白衣白甲的六枪将一直都在门外,肃立抱拳:“属下在。”
“你们跟着回去。”
孟长安依然像个冷硬的石头似的站在那,可脸上那两道泪痕那么清晰。
“我回不去了,你们接了大将军,替我多磕两个头。”
说完之后大步走出房间,行至院门处,忽然一拳轰在门墙上,这一拳打飞了几块青砖,把那般坚固的门墙打出来一个缺口,手上鲜血直流,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大步走向远处。
城墙上,孟长安朝着西北方向跪下来,额头顶着地面,嚎啕大哭。
那年他离开鱼鳞镇的时候,未曾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