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弹不新鲜,新鲜的是打得这么准、覆盖面这么小的散弹。
佛朗机炮能打散弹,前装的青铜长炮也能打散弹。
只要角度正确、射击距离足够远,最后都会形成这种抛物线弹道。
九尺长的隼炮相当于明军的五斤镇朔将军,要想打出这样的弹道,可以用四十五度炮角,在五里外发射装有五百颗弹丸的散子筒。
最终覆盖面会散落在方圆四百步之内。
也就是说,如果此时轰击车阵的英格兰造的六磅青铜隼炮或大明造五斤镇朔将军,都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要想在五里外命中哥萨克用四十辆墙车组成二十五六步见方的间隙车阵,不难。
依照大明宣府军器局研究实例,只要能瞄准,用散弹甚至不需要校射都有可能有散子落进车阵之内,但想杀伤敌人就难了。
因为从概率上,散子散步几乎是一方步落一颗散子,一炮能打向车阵的只有二三十颗,况且还会被在射击途中被车墙阻隔。
最终有没有一颗散子能打在人身上都是问题,更别说还有被铠甲、皮袄、棉甲这些冬季多层防护挡住。
这种情况下,虎蹲炮的弹道就很神奇了。
它射程近,瞄准更容易,弹道抛物线也和长炮不一样,覆盖面小的多。
虽然一个总旗只有一门,但四面就有八门虎蹲炮同时轰击,四千颗散子在炮响后几乎一瞬便如雨点般落在车阵里。
南墙下的哥萨克在北墙外的虎蹲炮射程之内;东墙下的哥萨克也同样在西墙外的虎蹲炮射程里。
几乎没有死角。
一瞬间传入耳朵如同撕布的声音令车阵内所有哥萨克精神崩溃。
这什么炮啊?
各个角度全部中弹,站在车阵正中的勺子更是直接遭受八门炮的散弹齐射,每个方向的每门虎蹲炮都能把散子打到他身上,最惨的是运气不好还没死。
车阵中超过一半的哥萨克都是这种情况,胳膊腿、屁股、正脸这些缺少防护的位置被铅丸打中,虎蹲炮伤害有限,也打不死人。
打中鼻子,嵌进软骨里;打中胳膊腿,嵌进皮肉里……直接打死的几率太低,通常就是个失去战斗力。
但勺子比较惨,全身上下中了三十多颗弹丸,就连锁甲下都有铅丸躲过甲环打进肉里,一时间前胸后背胳膊大腿鸡儿屁股,没一处不伤的。
没把他吓着,反而把他打蒙了,硬是以抬手动作僵了两秒,这才躺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在那漫长的两秒里,停止工作的大脑深沉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该捂哪儿?
受伤的没受伤的,都在第一时间满地打滚并寻找掩体,可这时候哪儿还有什么掩体,只能把躺倒在地的伤者当作掩体。
这边刚准备好,车阵外第二次炮响已经来了。
虎蹲炮接连轰了三次。
第二次炮响后,车阵内就有发疯的哥萨克从车墙间隙提着月刃斧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没有生的希望了,对这些冲出去的人来说,他们最大的念想是在被杀死前看一看敌人的样子。
从明军抵达石堡子起,哥萨克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论他们是渡河来攻还是据城死守,摆下车阵还是攻取战壕,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能选择的无非是怎么死。
是野战中被天下太平铳击死后还要被具装甲骑踏成肉泥,还是在进攻万历壕成功被地雷炸死,亦或是死于虎蹲炮的散子。
甚至就算不渡河,据守到明年春天,都有可能被憋了整个冬天的董一元从戚继光处调来视坚城高墙如无物的飞鱼兵轰炸致死。
哪怕放弃伊斯凯尔城都会被饿死冻死。
他们看见了,他们如愿以偿。
在第三阵虎蹲炮齐射后,他们最先看见的是两名未持兵器,一手举火把、一手持明字旗矛,全身笼罩在红色泡钉棉甲之中的身影。
与威武而臃肿的身形映衬的是他头盔上高高顶起带蓝色小旗的盔枪。
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队伍最边缘。
二人身后,是背上插着旗子的军官,所有人都在相同臃肿棉甲之中……这个地区、这个季节,铠甲臃肿并不是贬义词而意味着幸福。
整整三排士兵,像十一人小队被复制了十次,五名头顶有盔枪的士兵、六名没有盔枪的,所有人都架着火枪,但身上带着不同的副武器。
有人挂腰刀、有人佩截肢斧、有人带骨朵、有人背包外包着黑锅。
在看见他们后第一排的明军并未以标准姿势下蹲射击,而是侧身扎马,两手前正后斜地架起手中天下太平铳。
雪中视野极差,等到发现就已经非常接近,这种距离他们在训练过程中万历不让允许他们射击瞄准,下一步就是旗官下令端铳冲锋。
这架势能把满身弹丸眼流一滴血艰难冲出车营的哥萨克吓死,直接熄了肉搏的心。
有第一个投降就有第二个,结果明军一铳为发,推进百步第一个要干的事反而是绳子一捆,让军医去把他们拖下去救治。
虎蹲炮洗地之后,探车阵的事对蒙古轻骑来说就容易了,他们打马穿过车阵外围,由缝隙突入阵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