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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是训练,是反自然。
有时文明与否并非随年代更新迭代,事实上只要放弃训练,文明可以迅速恢复到野蛮,抓住训练,野蛮也能快速步入文明。
训练,能让人得到一切超越人的能力。
畏惧比自己大的生物是天性,畏惧骑兵冲锋也是步兵的天性。
同样,无惧骑兵冲锋的天性就是反自然的,能够无视矛阵冲锋的战马也是反自然,这一切都能依靠训练获得。
但区别在于晶河西岸的明军当中有少部分受过这样训练的步兵,而冲击他们的黄头乌孙骑兵则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
面对一排紧急集合的万岁军步兵亮出雪亮铳刺,最勇健的战马为之却步,在骑手拴在手腕的马鞭催促下跨步行走,在接近铳刺时拐了个弯。
这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变化,甚至马背上的骑手都没来得及收回马刀换来弓箭,但生死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马上的骑手被后面集结来的鸟铳手放倒,更多万岁军步兵集结过来,便排出了轮射线阵。
他们为整支部队争取到珍贵的时间,也激发起更多人奋勇抗敌的勇气。
来自蒙古草原的骑手骑上战马、瓦剌步兵张弓搭箭、保护来自蒙古草原的金国重骑披挂战甲。
任何刺客都应当明白一击不中当即远遁的道路,但这支黄头乌孙骑兵的首领不甘心就这样撤走。
他敬佩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士敢在奔驰的骏马前结成线阵,但他更想不明白这些人依靠单薄的线阵和火枪上小小的短剑怎么就能拦住他的骑兵?
不甘心,他想再试试,可部下使唤不动了。
交战当中一方突破常理后,对另一方造成的心理打击难以言喻。
游牧部落是真正的乌合之众,说勇猛彪悍,他们比谁都勇猛,大汗说今天去抢劫,弄不好一百户能募出三百个兵来。
可大汗要是说如今已经到了最难的时刻,需要大家拼命了——那他估计就是不是大汗了。
就好比一伙小兄弟很讲义气整天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哪天喝了大酒,大哥说我看这个不顺眼很久了,我们去揍他一顿。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去。
可大哥要是说我看这个人不顺眼很久了,今天我就是要去弄死他。
有一个算一个,谁去谁傻逼。
他们没有约束、不是参军,不知道跟着首领骑马出发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所以胜则躁进,败则涂地。
他们的首领想要让他们进兵,可部众不愿,哪怕他们也同样不能理解冲锋的马队没能冲破薄薄的人墙,但结果在他们眼里无比清晰。
冲锋的马队死了很多人。
即使首领一再催促,最终冲过去的只有寥寥数十骑,甚至还没明军步兵的线阵多。
此时越来越多的明军步兵在轮射阵集结,周围还聚拢起弯弓搭箭的蒙古兵,骑手也纷纷上马,遭受突袭的惊慌失措业已平复,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
挥舞着马刀的黄头乌孙兵发起第二次凶猛冲锋根本连人都没摸到,就被排枪打得满地找牙,甚至明军步兵还在百户的口令下向被铳刺吓到的战马发动了十几步远的反冲锋。
倒是游曳在营地两翼的黄头乌孙兵一边打开了畜栏牵引牛羊,一边向侧翼蒙古兵发动进攻。
发动进攻收益不佳,骑射若非高速机动,但论投射能力哪儿比得上掩体后的步射,但开畜栏这个主意非常奏效。
不知是哪个缺心眼子一箭射进猪栏里,惊了猪来,带起一队猪妖吱哇乱叫着向畜栏发动冲锋,比黄头乌孙的骑兵架势凶猛多了。
刹时间,前军千户营地外围到处是白胖白胖的母猪四处乱拱,一时间大猪撞翻战马、战马踢死小猪,夹杂着大明步兵提着铳刺向近在咫尺的骑兵发动反冲锋、蒙古步兵合轻骑与黄头乌孙骑兵战做一团,你砍我来我砍你。
发展到这个节骨眼上,那窜动着部队要再次进攻的首领也不敢做声了,他部下那些原本就没想往上冲锋的骑兵更不敢把自己往这留人的火坑里跳,纷纷策马退避三舍。
事已至此,首领也不敢多待,向营地高呼了几声,也不管部下回来没回来,当即带兵撤了。
那些陷在营里的骑兵倒是想走,可这会想走也走不得了,一边是被蒙古骑兵缠的死死,另一边则是被猪、牛、羊连顶带拱找不着北。
更有甚者战马受惊掀下背去,活活叫牲畜踩踏致死。
整个战场都乱套了,这会已经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事。
除了直冲的中军的骑手有十余幸运儿跟着没参与战斗的大部队撤出,三百多人怎么说也得打一场再跑,最后围攻右翼的骑手有百余撤走,被蒙古骑手追出十几里地算是大败。
左翼开了畜栏的黄头乌孙人最后就活下来四十七个人,还各个带伤,不是被马踩断了胳膊腿、就是叫牛顶穿了心肝肺,反正是没个落好的。
严格来说这场战斗如果发生在戚继光改编部队之前,战报就得是千一百人对八百,杀敌四百二十、俘虏六十九,伤一人。
不过如今改编后,哪怕人家不领军饷也是在籍军人,伤亡就成了阵亡十二、伤八十七。